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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第2页）

第83章

闺女头一回跟自己说话，林国忠心里升起一股子的惊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兴奋地扑了过去，“安安—”只是他目光触及林平安那双平静的眼，他讪讪退了回来地坐下回去，小心地觑着闺女的脸色，小声地解释说：“爸爸就是太激动了，你放心，爸爸不会逼你的认我的…”十四年又听到闺女的声音，什么时候能再叫他一声爸爸？不过闺女现在愿意跟她说话，那是不是下一次就愿意叫自己一声爸爸？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林国忠又开始沉静在“闺女跟自己说话”的喜悦中，他似求证又似炫耀，迫切地拉着林守成，“大爷，你听到了吗？安安跟我说话了，跟我说话了大爷…”

对于林国忠的口是心非，说是不会逼她，却还是张口一个爸爸，闭口一个爸爸，林平安听得嘴角直抽搐，然后瞅着林国忠傻乐的模样，林平安却心里酸酸的，要是林国忠没说谎的话，在这件事中，他怕是最无辜的一个，先是被传牺牲，然后九死一生地平安回来，结果养了多年的闺女却是假的，咋想咋觉得可怜。

不过一想到那个冒牌货，她的心沉了沉，别开头不去再看他，硬邦邦地说：“你还没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人是假？”上辈子也找过自己？还是说因为她的重来一次才发生变化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林国忠眼里的笑意渐渐地褪去，等他终于找到媳妇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认不出他了，而他压根就没法跟孩子亲近，钱芬媖牢牢地把孩子拢在身边了。

一开始他也没怀疑，毕竟他常年不着家，孩子不跟自己亲近是应该的，而且他也不会想到亲生的妈会认错自己的孩子，但是等他无意中问起木牌的事，钱芬媖反应很大地喊了一声丢了，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丢就丢了，钱芬媖干嘛揽着孩子，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只是他多问一句，钱芬媖就板着脸不高兴，媳妇就哭，说什么都是她的错让闺女走丢了，见大人哭了孩子也跟着哭，一个两个的，弄得他问都问不下去。

现在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当初怎么就不问到底，那样的话，会不会闺女已经找回来了？

其实那一次探亲，他是打算让媳妇闺女随军，聚少离多不是个事？看现在闺女都不跟他亲了。结果钱芬媖说舍不得孩子，媳妇也不愿离开，最后这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之后他一年也见不了孩子一次面，多次在电话里让媳妇带着孩子来看他，媳妇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就跟他道歉，什么孩子不愿意，什么钱芬媖离不开孩子，后来他也没再提。

每次探亲回去，钱芬媖就跟防贼一样的防着自己，孩子照样不跟自己亲，远远地叫了他一声爸就没下文了，也不靠近他，他只能安慰他们父女相处得太少，他甚至想过脱下这身军装回来多陪陪媳妇孩子。

他真正起疑今年过年的时候，难得能回家过年，一家团聚，想陪她们娘俩好好唠叨，一转眼方菲安就不见了，他拦下要去叫人的媳妇，亲自去喊人，不成想却听到方菲安抱着电话筒亲热地喊妈喊爸，他想当时他一定脸色异常难看，因为方菲安看到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急急忙忙地挂上了电话，最后虽然这事让钱芬媖以张素娥夫妻没了女儿认方菲安当干女儿给糊弄了过去，但他是打心眼里不信。

本来就是亲伯父亲伯母的，需要再认干亲吗？他想到了媳妇曾经假装无意中吃醋地抱怨方菲安跟张素娥比她这个亲妈还亲，真的只是媳妇的玩笑话？想到了方菲安的名字，真的只是这个“菲”字好听吗？又想到了方菲安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排斥，真的只是他们父女聚少离多造成的吗？

一切的种种让他不由地怀疑起方菲安真的是他闺女吗？他虽然觉得这个念头很荒谬，却私下开始调查，然而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查了半年也没查到什么，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媳妇打电话来了。

“一个月前知道的，你妈打电话来说的，这一个月我跟你妈，还有你姥爷小舅舅一直在找你…”

林国忠挑着能说的说，他没说当初方父事后气晕了过去，也没说他们夫妻跟钱芬媖和张素娥夫妻闹翻了，更没说他这一个月来就没咋睡，白天拿着闺女三岁时的照片满大街问人找人，瞅着差不多年龄地就冲过去，然后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晚上躺在窄小又破旧的招待所里，抽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眼不眨地看照片，一夜过去，地上全是烟嘴头。

一个月前？林平安沉默了，她有点释怀，但更多的却是悲伤。

上辈子她就是在今年的十一月份被打死的，离现在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没有这辈子跟丁金宝的偶遇，他们就是想找也没那么快找到自己！

可是，为什么不早点来找自己呢？明明已经重新开始了，林平安仍忍不住为上辈子的自己叫屈。

林平安永远不会知道，上辈子就在她咽气的那瞬间，林国忠跟方秀云夫妻终于还是找来了，不过是再一次找错了人，跟她只有一墙之隔。

上辈子张金萍的尖叫声引来了在隔壁的林国忠夫妻，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那毫无血色的就是他们的闺女，可惜他们终究来迟了一步。

方秀云抱着女儿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林国忠则赤红着双眼，向来顶天立地地男子汉头一回，跪在女儿身边，犹如困兽般嘶吼，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这地…

林平安更不会知道的是，安葬好她，林国忠跟方秀云就离婚了，他们谁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一个把部队当成家，最后牺牲在战场上，留下的遗言是想跟女儿葬一块，一个则守着女儿的坟，后来又多了座前夫的，终身未再开口说过话。

“平安，平安—”丁金宝一直留意着媳妇，见她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都见血了也不松口，忙轻声的唤着她。

“安安—”林国忠同样看到了，心里那个叫急，他眨眼蹿到林平安跟前，以丁金宝拦都拦不住的速度，使着巧劲扳开林平安的嘴。

“林叔，你…”丁金宝瞪眼，刚想把林国忠拉开，万一把媳妇弄伤了咋办？只是手刚一动，就见林国忠把自己的胳膊往林平安嘴边一递，“安安，别咬自己，爸爸这么久才找到你，你生气就咬我，别弄伤自己。”

丁金宝干瞪眼，心里那个叫悔，他咋就没想到这一招？愤愤地看着林国忠在林平安跟前献殷勤。

林平安本来就是一时想到上辈子的悲剧，心神不宁，不知不觉咬嘴地咬嘴了，让丁金宝一喊就回过了神，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嘴上传来的疼痛，随即耳边响起林国忠的话，瞅着眼前突然冒出那只精壮的手臂，她嫌弃地撇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