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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客厅里,颜笙一个人蜷缩在阳台的吊椅上,静静的点了根烟。
颜笙很少抽烟,只有很累或很难受的时候才会纵容自己吸两口,就两口,剩余的就让它在指尖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她把细长的烟放在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感受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沁入肺里,然后缓缓的吐出乳白的烟雾,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弥漫着,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她忽然回想起何启青教她抽烟时的样子。那时他还很年轻,眉眼间带着些青涩,也没有现在那样沉稳,还会因为她学抽烟总被呛到而气急败坏。
他拿走颜笙嘴边的烟,眼神里漫着无不耐和无奈。他说:“你怎么这么笨?我跟你说过,抽烟就像接吻一样,接吻你总知道吧?要学会换气,像这样……”
然后何启青自己先吸一口,张开嘴吐出一个完美的眼圈圈,得意的看着颜笙,等待她的赞美。
一眨眼,已经过了十年。
颜笙会同意做何启青的情人,或许确实有九转回肠的不得已,可她觉得,说到底,只是自己贪安好逸罢了。
那时颜笙才大一,母亲刚刚去世,父亲当初留下的抚恤金也即将用尽,没有经济来源的颜笙为了生计,几乎要崩溃掉。
哪怕学校已经宽恕她允许分期交学费,可她还是感到压力那么大。她没有办法,只能四处打工。
她要提前一整周规划好所有可以利用的空余时间去赚钱,会因为一点点时间的变动而绝望好久。每个夜里都在惶恐着明天该怎么办,不敢睡也不敢醒,梦里总是幻想能有一笔从天而降的钱可以解决她明天的午餐,哪怕只是买一杯两块钱的粥。
她浑浑噩噩的活着,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想到了死。
可当她真正站在天台边,一只脚悬空时才发现,自己其实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她收回颤巍巍的脚,腿一软跪在台子上,抱头痛哭。
她不想死,她明明想活的。
颜笙是个胆小鬼,所以她只能这么苟且活着。
何启青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当何启青文质彬彬的向她做自我介绍时,颜笙有一丝的迷茫。她知道这世上有条捷径,可以让她平步青云,只是,她没有想象过这条路会铺到自己面前。
她不懂,无论哪个方面来看,何启青都足够优越,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会找到她这样一个平凡学生。颜笙是长得好看,但何启青这样的人身边又何尝会缺漂亮女人。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何启青的意思。
颜笙有些慌乱的拒绝了何启青。在她的认知中,“情人”这种词,总是伴随着不堪。颜妈妈生前对颜笙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颜笙自爱,不要为了什么而出卖自己。颜笙不能辜负她。
何启青没有强求。将她送回学校后留给她一张名片,让她有事联系自己,之后就再没有联系她
颜笙以为自己不会再跟何启青有什么交集。可某些想法一旦滋生,那就不再受控制。
当宿舍里的女生因为恋爱烦恼时,当楼下传来男生打球的吆喝时,当同学给家长打电话撒娇要生活费时,颜笙在为了学费和生活费歇尽全力,甚至没有属于自己一丝一毫的时间。
她的心逐渐感到了一丝扭曲的不公平。
她开始想,为什么自己不能轻轻松松的活着,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就算真的出卖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当颜笙实在凑不齐下个月要交的学费时,她没有拉下脸再去求校长,几乎只犹豫了一会,就选择了联系何启青。
她为了自己廉价的、肤浅的自尊心,选择了那条更轻松但更不堪的路。
颜笙感激何启青,是他将自己从生存的漩涡里拉出来,哪怕他是为了满足自己。颜笙喜欢何启青,因为他从前待自己很好,哪怕会被人嘲笑连情人都管不住也愿意让她出来工作。
从前的他那么好那么完美,让她怎么不心动。即使他变了,在她心里他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她珍惜自己能拥有的一切,所以即使被人凌辱,被人讽刺,被人看不起,也死死的不肯放开握着何启青的手。就算遍体鳞伤,也不想再失去身边仅有的那个人。
可现在,一切一切的感情,都在时间里消磨殆尽。
她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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