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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脏污无处不在（第2页）

下课后的淮城中学是每天中最热闹的时候，结伴而行的好友、偷偷牵手的情侣、板着脸大步快走的教师、躲在厕所里偷偷抽烟的不良少年，他们构成了学校最生动的一幕。

穆昕独自走在喧闹的走廊上，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穆昕差点摔到走廊的门柱上。那一瞬间他意识到又是那个家伙恶心的恶作剧。从谢思国那里，穆昕学到了很多，其中就有这样一种定理，从来不会存在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但是这一条对于此刻那个正站在他的身后得意洋洋的恶徒来说，完全不起作用。赵良生比穆昕大上一两岁，但他的身高却超过穆昕十公分有余，一方面得益于遗传，另一方面应该归功于他优异的生活条件。这个出身于煤厂领导家庭的小子，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就把满腔的热情放在作弄穆昕身上。

“穆昕！你挡着我的路了。”肥厚的嘴唇上下翻动着，赵良生的胖脸和五官完全无法协调。光看五官，浓眉大眼高鼻梁的赵良生应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名英俊少年，但有了满脸横肉的加持，赵良生看起来像是一个成年人，而不像一名初中学生。站在他背后的是几名煤炭厂子弟，这些人一向以赵良生为首。

穆昕皱着眉头，他根本没有想说话的想法，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一直想弄明白他与赵良生之间是否曾经有过什么不愉悦的过节，但纵使记忆力惊人，他依旧没有想起自己曾在与赵良生有过关联。谢思国曾告诉他，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万事万物一旦相通就会集万物为一体。但在赵良生这里，穆昕发现了老师的理念与现实的差异，因为赵良生只会做两件事，一是不停地作弄穆昕，二就是从穆昕的言语之间找到任何可以拿来当做幌子的蛛丝马迹，然后就是带着几个厂弟围观他。

“看看！这家伙被吓得说不出话了！”赵良生得意地环视四周，小弟们也适宜地送上哄笑，“好狗不挡道！”说罢赵良生一把推开穆昕，差点让他的脑袋磕在墙上，尽管穆昕此时已经让开了身位。

穆昕强忍着愤怒，面前的挑衅就是在给赵良生创造再次挑衅他的机会，之前的教训已经让他明白光靠着自己是无法面对这一群子弟的。穆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从始至终并没有对赵良生说一句话。

“哼！”赵良生鼻子里喷出一丝不屑：“这家伙怎么看怎么讨厌。”旁边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一个平时和赵良生走的比较近的少年鼓起勇气问：“大哥，我们以前没见过这家伙，但我怎么觉着你跟他有过节？”

“你懂什么？”赵良生一巴掌拍在那个少年的脑袋上。一巴掌之后，赵良生也不解释，径直走向教室，留下身后一群楞在原地的少年。

穆昕走进教室，在门口看见了一堆散落的教科书，不需要思考，他知道这些书是自己的，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穆昕默默地蹲下来收拾好地上被踩得皱巴巴的书，拍了两下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同桌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穆昕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但手中变形的铅笔还是暴露出他心中的愤怒。

同桌又看了看穆昕，然后怯生生地小声说道：“要不你还是告诉秦老师吧，整天这样也不是办法。”

秦老师，这个名字让穆昕的眼前仿佛闪过一道亮光，这个刚毕业的师范生其实并不比她的学生们大几岁，但她稳重细心的教学和饱含热情的责任心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赢得了大多数学生的敬重。更重要的是，与其他许多老师不同，秦老师眼里的学生无论家境贫寒还是学习好坏都一律平等，这一点让穆昕深深地感到钦佩。同学们都把这位温柔靓丽的老师当做可靠的大姐姐，而秦老师也并没有让她的学生们失望，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她竭尽所能地帮助她所有的学生。虽然大家都十分喜爱并且依赖这位年轻的老师，但穆昕明白秦老师的能力及其有限，他清楚那位温柔的女人背后的压力和困难，他并不认为秦老师可以帮助他解决这件事。

“算啦。”穆昕淡淡地回道：“同学之间的恩怨就由同学自己解决吧。”

同桌是个斯斯文文的眼睛男孩，他望着穆昕淡定的脸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接着往下说，他摇摇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埋头看书去了。

穆昕一面揉着被赵良生推搡的肩膀，一面仔细的回想着前几天他无意中撞见的一幕。那天穆昕值日，完成打扫后他独自在教室看了会书，待穆昕走出教室已是落日时分，校园里空无一人，偌大的环形走廊上只有他的脚步声。走到一处转弯墙角时，穆昕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他隐约辨认出其中的一个声音是他的班主任秦老师，正当穆昕准备继续走出去顺便和老师打个招呼时，墙角外侧传来一句：“你放开我！”。穆昕随即停下准备迈出的步伐，少年冷静地判断了一下后，贴住墙角偷偷地窥视着转角。穆昕的一瞟看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背影，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服，腰带上别着一大串钥匙和一根黑色的橡胶棍，那是学校的校管，穆昕认出这个人。此人名叫张德，街坊邻居都清楚此人的德行，吃喝嫖赌偷，偶尔还明目张胆地小勒索一下周边的百姓，大家对他都是“宁可远绕三里”的态度。穆昕听到张德呵呵地笑着说道：“秦老师，我们迟早是一家人，你那表叔上次在酒桌上不是已经给我们俩做媒了嘛，难道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不成？”。半晌的功夫，角落里才传来秦老师微弱的声音：“张德，我那天已经向你说明白了，我刚从学校毕业，现在只想好好教书，不谈婚嫁。况且我父兄都不在身边，谈婚论嫁也不完全由我一个人做主。”张德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可做了不少，脸皮的厚度自然比常人不同，听到秦老师如此辩解却也不恼火，他一面慢慢逼近秦老师一面说道：“看样子秦老师也是个孝顺女儿，我最喜欢三从四德的女人了，我有个办法能够让秦老师光明正大的嫁过来。不料张德仍旧一副嬉皮笑脸地样子，他慢慢靠近并已经解下的裤子放到了一边，这种人平日里就是个泼皮，对于这种猥琐之事张德可是轻车熟驾，他早已算好了时间，在这个时候学校一般是空空荡荡的，他边砸吧着嘴边说道：“秦妹妹，你别怕。你张哥哥会很温柔的，这样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你老家的人不同意嘛？”，秦老师一面试图推开那迎面扑来的恶臭口气，一面大声的呼救。可此时学校早已空无一人，张德算准了校警换岗的时间，即便是她已经声嘶力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此时秦老师心中的懊悔和恐惧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渐渐地她也不挣扎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划过脸颊的泪珠。张德见状大喜，就在张德兴奋地有些癫狂时，忽然耳后一阵风袭来，碰地一声，张德放在地上的橡胶棍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张德只觉得脑袋里全是嗡嗡作响，他惨叫一声捂着头让自己缓一缓，正当张德准备扭头起身对付背后那个不速之客时，映入他眼帘是他那根黑粗长的橡胶棍，啪的一声，第二棍直接砸在他的脸上，让张德的眼睛瞬间肿胀了起来。张德口中骂着娘，跌跌撞撞地从秦老师身上站了起来，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然后在眼睛上擦了起来，这个身经百战的流氓对打架斗殴很有一套，他知道对手这两下并不是十分专业，出手虽然挺狠但不致要害，所以他一边靠着墙一边用双手护住脑袋，等自己的视力恢复了再给予对手痛击。“等死吧！老子要剥了你的皮！”张德狠狠地咒骂道。忽然，他的膝盖遭受重重一击，关节被击中引起的疼痛让张德这样的流氓也忍耐不住，他惨叫着蹲下身，下意识地用手捂着了被击中的伤处，对手似乎就是在等待这样的时机，当头一棍下去，张德再也支持不住这记自上而下直接击中天灵盖的一棍晕了过去。

“秦老师？”穆昕小声地呼唤道。只见躺在地上的秦老师半晌微微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如死猪一般的张德一眼，随即又用手捂住眼睛小声地抽泣起来。穆昕见状连忙走到跟前，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老师披上，但秦老师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也看见的样子，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着哭泣。

“秦老师，没事了。”穆昕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秦老师，已经没事了。”秦老师这才辨认出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穆昕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老师和学生静静地互相看着对方，穆昕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害怕和屈辱，他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我会一直保密的。”随后他仿佛看到秦老师的眼睛一亮，但立即又暗淡了下去。穆昕思索了一番又说道：“我也向您保证，我有对付这个人的办法，他这次已经失手了，再也不会有机会伤害到您。”。少年稚嫩的脸庞与这沉着冷静的口气实在不相符，秦老师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半信半疑地说道：“穆昕你怎么会在这里？”。穆昕看到老师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他没有接着回答她，而是向四周看了看，随后他对秦老师说道：“老师，我们要走了，这个人随时可能会醒来，而且这个时间并不一定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秦老师听到学生的话显得有些慌乱，她在穆昕的帮助下站了起来。随后穆昕自觉地转过身子，她带着脸红整理好了衣物。穆昕也不闲着，他蹲下身探乐坦张德的鼻息，发现这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只是昏睡了过去，随即他便用张德的皮带给仍然昏睡中的张德捆了个扎实，然后又用张德的衣服轻轻地盖住了他的脸。做好这一切后穆昕背着身子问道：“老师您好了嘛？”。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穆昕便扶着一瘸一拐的秦老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秦老师的宿舍是学校南侧围墙外的几排砖房，这里曾经是学校的仓库，自从学生和老师的人数逐渐上涨以后，淮中的领导就把这块仓库拆除了，重新搭建了几排一层的水泥房。秦老师的单人宿舍就在这里，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穆昕让秦老师自己走进房间，秦老师显得有些犹豫，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只是嘴唇蠕动了一下又放弃了。穆昕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那位备受打击的老师一瘸一拐地走进门，此时他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怜惜。一位育人子弟尽职尽责的老师，却遭受到流氓的羞辱，而这位来自外地的年轻老师在淮城一无家人再无靠山，如果没有人做些什么，她只能把这苦涩咽下去，而且可能还会遭受到一个街坊流氓更加疯狂的报复和骚扰。

“叮叮叮。”一阵铃声打断了穆昕的思绪，他抬头望去，看到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同学们上午好！”“老师好！”。简单的上课礼之后，秦老师打开课本，开始专心致志地在黑板上一写一划。这位刚刚遭受到人身伤害的老师，并没有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又或者卷起包裹行礼逃之夭夭，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学生。

秦老师写完了黑板上的课文题目，她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准备开始授课，忽然看到了一双坚毅而温和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穆昕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十一月的天气逐渐开始转凉，清爽的秋风透过窗户，扫过心头留下舒适和安逸，讲台上的老师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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