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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时间还早,外面天亮的连黄昏的边都挨不着,寝室里却暗沉沉的。遮光的窗帘质量很好,几乎挡住了所有会漏进来的光线。彭瀚开门的瞬间就把目光锁定在了纪棠身上,借着门缝渗进来的光,才慢慢看清床上靠坐的人现下正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养神。
彭瀚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纪棠床边,想确认他此刻是否是真的睡着,结果还没等他看清纪棠脸上的表情,就被纪棠头都没抬的询问话语问的一滞:
“怎么又回来了?”
彭瀚愣了两秒才明白,这是把他当成刚才那小子了。
“是我,”彭瀚表明身份后大步跨过去,自然的坐到床边,直接伸手去碰纪棠已经抬起的额头,发现他身上的温度比预想的还要高,“吃药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纪棠烧的水亮的眼睛熠熠生光,他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一点该有的正常反应都没有,难得呆的连眼睛都好像忘了眨。
彭瀚没等到回答只好伸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黑暗中没把握好距离,有些微痒的触感拂在手指上,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小心碰到了纪棠的长睫毛。
“说话,”彭瀚倾身将遮住纪棠眼睛的刘海拨到一旁,又问了一遍:“你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纪棠缓了缓终于开口,“吃点退烧药就行。”
彭瀚听了这话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好么,一通折腾下来,竟然连药都没吃上!
他略显焦躁的在屋里转了两圈,才拿起桌上的马克杯,放到饮水机上接了大半杯温水,端过去递到纪棠面前,说:“先喝点水。”
纪棠盯着快要戳到鼻尖的水杯,抿了一下嘴唇,才伸手接过,在彭瀚的监督下,将水喝的一滴不剩。
彭瀚一手接过空杯子,一手递给纪棠一只水银体温计,“夹上,先测体温。”
纪棠再次乖乖接过。
不知道是不是彭瀚的错觉,他从刚才就明显感觉纪棠的态度跟平时有些不一样,虽然从他进屋到现在小哑巴一共就说了两句话,但那种小心翼翼中透露的一丝讨好,莫名的让他感觉难受。
是因为生病了吗?所以才会更加依赖身边的人?
眼下纪棠烧的实在厉害,容不得彭瀚多想,尽管他恨不得现在就抱上去,把人摁在怀里好好疼,但最后也只能把所有心疼放在心里默默的消化。
“体温计给我吧。”彭瀚对着闭眼养神的纪棠轻声说,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自然流露出的温柔。
纪棠闻声微微睁开一条缝,浓密的睫毛跟扇子似的小幅度动了动,这才把手伸进衣服里,取出微微发烫的体温计,递给彭瀚。
彭瀚随手按开宿舍的灯,把体温计拿到灯下仔细的看了又看,最后终于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操,39度6,怪不得人都傻了!”
彭瀚两下把体温计收好,转过身直接拿起纪棠椅背上搭着的外套,亲自伺候着给纪棠穿上,然后一点没废话的把人背起来就往出走,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小跑着直奔学的校医务室。
校医务室在篮球馆附近,彭瀚背着纪棠足足走了十多分钟才赶到,还好那个吊儿郎当的校医今天没提前下班,在彭瀚焦急的目光中一脸淡定的给纪棠检查完,开完单子直接上手给纪棠胳膊上扎了一针点滴。
纪棠不光发烧,嗓子还肿的厉害,因此要打的药就不止一瓶,校医扎完针又把剩下的两个中瓶的药交代给彭瀚,告诉他换药的顺序,又嘱咐了一番后,准时正点换衣服下班,连跟”病人家属“——彭瀚客气一下都没有。
纪棠躺在校医室的单人床上,早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彭瀚等校医出门后,才缓缓的稍微向前倾身用手碰了碰纪棠的脸和额头。吊针果然要比普通的感冒退烧药见效快,纪棠额头上已经浅浅的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彭瀚觉得好像没那么烫了。
彭瀚手指在纪棠的脸上流连了几秒钟,才又继续向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纪棠的颈侧,发现这里也正在往外冒汗,他偏头看了一眼纪棠身上盖的薄毯,总觉得他会冷,于是赶紧起身,也没多想,直接打开身后不远处的白色柜子认真翻找,最后在柜子下面的大抽屉里又翻出一条没开封的毛毯,两下扯开后又轻轻的盖到纪棠的身上。
三个中瓶的药一共打了将近四个小时,期间彭瀚寸步不离的在病床前守着,纪棠睡得很熟,除了在最后拔针的时候醒了几秒钟,低声的说了句“谢谢”后,下一秒就又进入了深眠。
拔完针后纪棠还在不停的出汗,彭瀚怕他醒来后口渴,跟之前两人常去那家饭馆的老板订了一个鲫鱼汤,用牛奶煮的奶白奶白的,再加上半块白豆腐和小半碗香菇丁,撒上点切碎的香菜,又鲜又补,直接用保温小罐装来,放在床头不到十分钟,纪棠就被香味勾醒了。
彭瀚全程一直守在床边,连眯一会都没舍得,看着纪棠的眼神由呆滞逐渐恢复清明,秀挺的鼻子微动,心里没由来的就感觉满足,好像光是看着他,都能幸福的不得了。
“你鼻子倒是灵,刚端进来的汤,热气都没下去你就醒了,”彭瀚语气调侃道:“说,你是不是属小狗的?”
纪棠微眯了下眼睛,笑了。
烧退下后,连带着嗓子都好了很多,彭瀚坚持喂了纪棠两小碗鱼汤,才把人放过。此时早已经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彭瀚一边把纪棠喝剩下的鱼汤打扫干净,一边给赵卫城发信息,让他直接开车来校医室楼下接他们两个。
彭瀚临走时光明正大的顺了校医室一个新毛毯,强制性的裹在了纪棠身上,才搂着人往出走,末了还不忘把锅推给身边的纪棠:“你想着点,到时别忘了还给人家。”
纪棠:“……”
赵卫城到底没忍住嘲笑纪棠的奇葩造型,贱贱的欺负病号:“我说三哥啊,其实你找我来,是想送您身边这位回二院吧,要是我猜对了,你就眨眨眼,我保证完成任务。”
彭瀚跟纪棠一起坐在后座,抬手就给自家兄弟一个爆栗,笑着威胁道:“闭嘴吧你,你他妈才是精神病呢!”
二院是燕城有名的精神病院。
纪棠不知道缘由,一脸懵的看着二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间就散掉了这些天眉宇间一直压着的抑郁和烦闷,心里越来越开阔,五味杂陈的情绪翻上来,几乎让他好想抱点什么在怀里。
“你盯着我看什么呢?”彭瀚跟赵卫城闹完,回头就看见纪棠微微闪动的眼睛,慕的心里一热,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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