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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费功夫（第2页）

从小到大，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学校的老师，甚至是社会新闻，都告诉宋雯：努力才能成功，你不优秀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这个道理当然是没有错的，然而事实上有的时候，如果路线错了，努力并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而在你失败之前，你很难知道自己走的路线是否正确，所谓的努力只是徒劳而已。对于能力有限的小宋雯来说，更是如此，昨日辛苦垒砌的蚯蚓池，一觉醒来却发现因为半夜突然下起来的暴雨毁坏，看着眼前歪七倒八的石头和被暴雨浇湿的稀泥，宋雯欲哭无泪，费劲巴拉挖的蚯蚓，也都逃之夭夭了。

而现在，快到中午了，暴雨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宋雯也不敢去河边收鱼笼，要是淋雨之后生病，就麻烦了，现在自己可没那个钱看病，只能靠自己的肉身扛，可是感冒也是可能会死人的，特别是现在的自己每天的饮食都没什么营养，不能保证自己的免疫力能打败感冒。哎，靠天吃饭真是难啊！本来自己的体能就有限，老天还不给好脸色，真真是难！

倘若是在现代社会，这点暴雨算得上什么？坐在窗边，喝着茶、伴着轻音乐听着雨声反而是一种情趣，是可以摆拍一张再配上造作的文字发到朋友圈里的小资情调，但是在这里，便成了烦恼，还是影响生存的大烦恼。

宋雯回到房子里，拿出一个馒头默默啃起来，听着屋外噼噼啪啪的雨声，更觉得烦闷，馒头也咽不下去了，索性不吃了，躺到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自己努力的方向是不是错了呢？靠天吃饭的体力活根本不适合自己呀，就算再怎么努力，自己体力的上限也不会提高，而且只要天气有点不好，那一天就会白白浪费，若是这暴雨连下七天，自己说不定就会饿死，这几天攒的那一丁点钱，根本没有抗风险能力。再想得稍微长远一些，到了盛夏和寒冬，习惯了现代空调暖气的自己，真的能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用体力活养活自己吗？

还是太天真了啊，原本想着只要努力就好，然而要是努力的方向错了，那都是白费功夫而已。

今日的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宋雯趁着天还没黑去检查鱼笼，在想到更好的生存方式之前，不可能放弃眼前唯一的生存之路，可是到了河边却发现自己放的几个鱼笼早已被暴雨冲走，她不甘心地沿着河边想要找到丢失的鱼笼，可是天快黑了连半个都没找到，她心中空荡荡的，前些日子建立起的对未来生活的自信，仿佛也被这一场暴雨冲垮了。

天真，真是天真！宋雯自嘲，用一个10岁的身体，在古代孤身生存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就算自己其实有二十二岁，但是现在面对的情况是完全陌生的，唯一有用的可能就是能用一些鸡汤让自己不至于崩溃放弃吧。

张崇玉现在的心情也并不平静，今日不是上学堂的日子，父亲让他在家里温书，然而他要么是在书桌前发呆，要么就是昏昏欲睡的状态，只是在听到父亲的脚步声的时候才立马直起身子摇头晃脑念几句诗词，张父刚开始还没察觉，只以为这孩子改正了，心中还挺欢喜，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几次下来张崇玉还是被父亲抓到了，这可让张父的火气又蹭地窜了上来，揪住张崇玉又想来一顿打，手掌扬到半空中却又顿住了，放开张崇玉，叹道：“真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说完这句话张父便离开了，张崇玉紧闭双眼，缩成一团，本已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结果巴掌却没有落下来，这让他有点疑惑，心中还有点惶恐，父亲今天怎么了？

张父回到房里，也不跟妻子说话，只躺在床上生闷气，自己这儿子是油盐不进，这些年来，好话坏话说了无数，打也打过，骂也骂过，都没有什么效果，若是自己儿子天生是个庸才也就罢了，不爱读书就没什么，反正自家有个小店，他将来也能过得比较体面，但偏偏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若是和自己一样过平庸地日子，实在是可惜了。

“哎！”张父长叹一声，可能自家是没有出人杰的命吧。

张母正低头绣着鞋底，听到丈夫突然叹气，出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张父坐起身来，像是在回答妻子的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咱儿子真没那个命吧。”

张母知道丈夫的心结，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说道：“没那个命就算了，咱家条件也不差，我不要求我儿子飞黄腾达，只要他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呀，别白费功夫了，也许他以后能走出自己的路呢？”

张父不再说话，屋内一片寂静，也许，读书不是玉儿的路？

张崇玉现在内心也很复杂，若是挨了父亲一顿打，自己心中反倒觉得轻松，但是今天父亲却主动把自己给放了，这太奇怪了，父亲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吗？

他的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种愧疚的情绪，一种做错事没有受到惩罚的空落落的奇怪心情，这反而让他反思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其实他不是不懂得老师、父亲所说的道理的，但是承认这些道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在完全地否定自己，只有和他们对着干，才能合理化自己现在的失败，为自己的不想做、做不好找一些牵强的理由罢了。他内心的骄傲不容许承认这一点，即使现在让自己骄傲的资本已经不复存在，也仍然要保护自己的自尊心。或许也是因为父亲、老师的责骂，让他有种莫名的被重视的满足感吧。

然而现在，他隐约感受到了父亲对他的失望，也开始思考，自己真的不想出人头地吗？回想起前些天和乞丐小子在河边的谈话，他苦笑了一下，其实自己一直都是在逃避而已，明明什么都明白，只是因为思考这些好痛苦，就用别的理由说服自己。

今夜对于张崇玉来说，很漫长，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没有逃避，不过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这一夜过后，他会变得更成熟一些吗？还是睡醒之后又变回原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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