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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薛父的丧事期间,又有族中各房的老人来商议族长的位置要落在谁身上。这种会议,女孩儿本来不应该参加,但是他们既然是来薛府为薛父奔丧,宝钗怕薛蟠吃亏,又有薛父的嘱托,她自然须得列席了!
薛蟠年纪太小,族长重任自然不能落在他身上,况且看起来他也不像是个能成大器的。最后族长的位置由另一房的长男袭了,也是宝钗薛蟠的叔叔辈儿。
讨论到薛父这一支皇商的职位给谁时,一声不吭的宝钗说话了:“我们家皇商的职位是皇恩浩荡给的恩典,向来是由父传子,我哥哥的名字生下来就报到户部的,就算他再不成器,就算我们这一支没了男丁,这也不是像族长的位子一样,大家商议着就办了,是你们想让给谁就给谁的。”
其中一族老说道:“姐儿何必说这话,好像我们恃强凌弱似的,我们也是在给薛家想办法,你以为我们存了什么私心啊。皇恩浩荡,蟠哥儿太小不能承受,岂不是辜负了皇恩!”
薛宝钗说道:“您老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用我说,自然应该懂,这职位再小也是个记录在案的,如何承袭,是写在咱们国家律例之中的。不是任人为所欲为,说改就改。”
有一人说道:“姐儿还小,不懂很多,一笔写不出两个薛,这是咱们内部的事儿,只要商量妥了,在外面只要托人走走关系,这点小事还是能办成的。”他说完,还有好几个人一起附和,想来是事先商量好的,一个鼻孔里出气,要共同谋夺这个职位的。
薛蟠已经有些懵了,不知道薛父死后,为何这些人都变了嘴脸。
薛宝钗冷笑道:“本来嘛,只不过一个皇商而已,还没有个芝麻大,叔伯们但凡开口,我们做侄儿和侄女的都应该孝敬,可是偏偏在这个时节,我父还没入土为安呢!这时跑来说这件事,就有恃强凌弱的嫌疑了吧!你们若是有真材实料,自己再挣一个来也不难,还算是光荣门楣,若是当真打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从我哥哥身上夺职务的心思,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歇了吧!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不好吗,非要闹到官府衙门相见才行。”
她又扫视了一圈刚刚气势最盛的几个族人和那新上任的族长,说道:“我们家行的正坐的直到是不怕的,难道到时候,有人被官府查出来是因为养戏子入不敷出、欠了赌坊银子、或是要给小舅子平人命关官司,才来谋夺侄子的差事,到时候薛家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不怕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吗?!”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她看过的几个人被说中了事,都很是心虚,这些明明对外都瞒得死死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那些没被点到的,听了她这番话也明白了,宝钗是说:若是谁看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硬想将这皇商的职位得了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不了告官府去评断!
薛家若是有明事理还这么硬气的人,这事他们确实不好谋夺,毕竟薛父还留下一个薛蟠呢,他完全是直系的继承人,真告了官,他们这些做族人的都得被比下去。
薛宝钗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与别的勋贵世家是比不上,难道连同是姓薛的这几房人都会比不过吗?这些人不过是白白来讨这一场没趣!
那几人被薛宝钗说得面红耳赤,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不给面子,他们也只不过是见薛父死了,这家里只剩他们几个,想过来打打秋风罢了,又想到全家上下还是薛父留下的皇商这个口最肥,若是能弄到手,那就再也不用仰仗宝钗他们这个主家了。
薛让见该说的也差不多了,打圆场道:“好了,在这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还是请各位叔伯族老们入席吧,宝丫头,你去里面看看,是不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面对族人,毕竟还是亲戚关系,尚得有几分客气。对那些一见老爷死了,就以为可以拿着薛家的钱挥霍的掌柜管事,薛宝钗就没什么顾忌了,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有很多家生奴才是可以凭主家发卖打杀的,她倒是没有草菅人命的习惯,但是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一概押到文武衙门去问罪。
有了杀鸡敬猴的效果,再将所有管事的召集起来开大会,重新敲打布置,重新安排工作,薛宝钗的雷霆手段一出,想走捷径发家的人都蔫了,忠心的老仆们无不拍手叫好!
薛蟠原来以为薛父死了,家里天都塌了,没想到所有事情竟被自己娇滴滴的妹妹处理得好好的!他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薛宝钗处置这些事的时候,从没有背着薛蟠,而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至于这个不开窍的哥哥能学到几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权责更加明确细致之后,薛家的产业比老爷在世时,更要多几分欣欣向荣的景象。宝钗与一些例年表现优秀的管事重新订了合约,答应分给他们纯利润的一部分,更加激励了众人的积极性。都称赞姑娘仁义,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忘施恩给老伙计们。
虽然做了这些改动,但是,还是最好有薛家主家人每年按时巡查产业才好,才不至于放手不管的日子太长,以至出什么大的批漏。
金陵城中好事者无数,薛老爷死后,等着看薛家衰落的人失望了。没想到他们家的公子是有名的呆霸王,却还有一个平时不出头露面的姑娘,竟然在关键时刻全盘接手过去,薛家不但没有衰落,而且产业办得比以前更加有声有色。
薛母见到宝钗总算破涕而笑,“你怎知道又是你哥哥惹我,要替我捏他的耳朵?”
薛宝钗笑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猜哥哥又要替人担罪过罢了。原是婆子多嘴,关哥哥什么事,他什么也没做,又无故惹娘生气了,多么冤枉!”
薛母也知道这样无故的又去怪蟠儿有些不应该,见她明显是护着哥哥,又怪她傻:“你也不必总管他,也要顾着些自己的名声,众口铄金,重口若是想埋汰人,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薛宝钗说道:“嘴长在别人脸上,咱们又不能控制他们说什么,再说只不过是那些东家常西家短的人议论罢了,我从不放在心上,您也要宽心才好。”
宝钗知道薛母担心这些传到外面的闲话,会影响她未来出阁的事,大家小姐在外面本不应该有半点风传的。但是这种盲婚哑嫁的社会环境,哪有几个幸福姻缘,男人又都是三妻四妾,她宁愿只守好薛家的产业,也不愿意去赌一个有可能和美的婚后生活。
等到红楼的事情都了结,她再在想办法脱身,就乐得逍遥了,所以从未把姻缘这个事儿放在心上,更别说外面那一点点谣言了,对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影响。
薛母见宝钗身后的大丫头手中拿着一封信,说道:“翡翠,你拿的是什么?”
宝钗将信接过来交给薛母:“京城舅舅家和姨妈家来的信,母亲尽快拆开看看。”
原来是薛母的兄长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的位子上擢升九省统制,王家是来信报喜。贾家的王夫人的信是见薛母寡居,还要教养一儿一女,邀请薛母举家回京同住,京城王氏的兄弟姐妹众多,也好有个照应。
这几年薛父去逝以来,这种信件已经收到了不少,王家和贾家在京城里也是高门大户,不想见自家妹子独在异处,所以多次相邀,薛母看了哥哥升迁的事很是高兴,见了贾夫人的相邀更是心动,找宝钗商议此事。
宝钗说:“母亲嫁来金陵已经有十几年了,很少回娘家,自然挂念。你若是想搬到京城住,我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咱们家京城的产业也不比金陵少,就算没有姨母的相请,我也想带哥哥去京城巡视一番呢。”
薛母感叹道:“少时我就爱与姐姐在一处,这得有十多年没见了,若是我们能好好在一起住一阵子,在一起说个话解个闷,那就是圆了我的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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