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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月余,渔晚舟自觉颇具成效,便开始搭箭练习准头。
他在后山松林里寻了处平坦开阔之地,用箭头在一棵二人合围的松树杆上画个“x”形记号,充当箭靶。
最初他信心满满,只道自己准备了这些时日,只要按照《心箭术》所授之法,即使不能立竿见影射中记号中心,怎么也不会偏差太远。
然而知易行难,他作为初学者,按《心箭术》中循序渐进、由简及繁的要求,站在二十步距离处,明明双臂端得平稳,瞄准之法也与书中所记丝毫不差,可弓弦一松之后,那箭矢便如同脱网的惊鸟般放飞自我,顷刻没了踪影。别说射中靶心,便是连树皮也没擦上半分!
这一下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时之间瞠目结舌,望着空荡荡的箭靶愣住了。过了片刻,这才强忍住满心郁闷情绪,在松林里极力寻找,约摸半盏茶功夫,终于在十来丈外一棵松树上寻到箭矢。
渔晚舟用力将之拔下,发现它竟已钉入树干两寸许。心中略有宽慰,寻思:“准头是差了点儿,劲力倒还可以。”
他将书中所记的瞄准要诀结合方才射箭感受,细细思索一阵,自觉新有所悟,再次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却又偏了,不过总算比上次有所好转,只是擦着树干右侧而过。
他如此这般思考一会儿,便射出一箭,数箭之后,仍是均都射偏。但几番下来,已然真正摸清窍门儿,再射一箭,只听“夺”的声响,那箭矢正中树干,虽未射中“x”心,却也只偏高了数寸。
渔晚舟初见成效,难免激动万分。紧跟着又连射数箭,除了其中一支钉在树干边缘,其余的皆射在“x”形记号周围。
他大喜过望,本欲趁热打铁再练习一阵,却忽感疲累,他深知劳逸结合之理,当下只好收拾心情,寻回所有箭矢后便罢。
……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清风冬有雪,渔晚舟自上山以来,不知不觉已是两个寒暑。
两年之中,他每日坚持在清晨寅卯交替时分起床,站桩吐纳,风雨无阻。几年下来,筋骨愈发强健。除了练习“吞天蛤蟆相”之外,沈先又传授了他一式“神龟晒背相”。
顾名思义,练习此相者需如同一只在太阳下晾晒背壳的大乌龟般,举臀弓腰,四肢伏地,缩手缩脖,相较于“吞天蛤蟆相”,姿势更为滑稽可笑。练习此相时,同样需以呼吸吐纳相辅。
渔晚舟初时对此百般为难,但在“灵犀索”捆缚之下练习数次,深感其中奥妙后,便再无抵触情绪。若说“吞天蛤蟆相”是将体内经脉极度拉伸,那么这“神龟晒背相”则是将经脉紧缩。
二者交互练习,相辅相成,筋脉的柔韧程度以及弹性都得到极大提升。体现最为明显之处,便是渔晚舟在练习“砍瓜切菜步”时,分明感受到全身经脉张缩,犹如弹簧,行动之间如电似风,随步跨出,身形便已在两丈之外!
为了能将步法更加运用自如,他将练习场地转移至后山松林中。山地坑洼不平,高低起伏,又有无数松树阻碍,习练起步法来,登时难度倍增。
初时,他不是被地面凸起的土包绊个跟斗,摔得手疼脚痛,便是闷头碰上树干,撞得鼻青脸肿。直至此刻,他才明白沈先时常提醒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真正用意。
好在他总算不畏艰难,又善于总结,吃了两三次亏后,便开始特意留心身周环境,不再一味求快,每跨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一来虽觉别扭,但总算减少了摔跤碰撞的次数。如此练习了数日,终于能够在林间穿梭自如,这才逐渐加快速度。
除此之外,他的弓箭水平也大有精进。虽算不上百发百中,但所射之箭,十之八九都能正中记号中心。
随着他筋骨愈发强建,双臂劲力有了质的飞跃,当初的榆木弓已经换成了做工精良的铁胎弓。而与箭靶之间的距离,亦从初学时的二十步,增加到了五十步。
他更是突发奇想,在松林中练习步法时手握长弓,背缚箭壶,时而如灵猿纵起,时而如飞鸟横掠,闪转腾挪之间,弯弓而射,箭出如岚。两年下来,弓箭之技已初见成效。
再说书画练习,尽管渔晚舟脸皮够厚,也是自觉窘迫。时至如今,诗词文章虽然抄了不少,但那字体却是令人一言难尽——笔墨当前,也只限于会写而已。
倒是对于画画一途,他却似乎颇有天赋,水墨丹青,山水花鸟,笔墨挥洒之间,栩栩如生。以沈先的话讲,渔晚舟的画技已经赶上他当年一半水准了!
更有闲暇时刻,漫步山间赏景,偶尔跟着沈先学做几样小菜,这日子过得倒也充实逍遥,如闲云野鹤一般。
两年下来,渔晚舟倒是把性子练得平和稳重了些。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里,也隐隐多了几分成熟冷静。尽管依然和沈先时常拌嘴抬杠,却只是单纯嬉笑玩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心浮气躁。
小丫头云梦遥的时间也颇为充裕,除了每日为练拂衣拿取饭食之外,更时常在闲暇之余来膳食房玩耍,缠着渔晚舟说些故事。
渔晚舟从《西游记》到《封神榜》,再从《镜花缘》到《白蛇传》……举凡是自幼听过的故事,通通被他讲了个遍。说来也奇怪,他所讲述的这些故事,云梦遥竟是一个也不曾听过。只把云梦遥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越发亲近,恍如兄妹亲人。
这日午后,沈先下山采买事物去了。渔晚舟自书房中练习完出来,吸一口山间空气,神清气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举头之间,望见从远处天空中飘下来一朵祥云,斜眼瞄去,却见那云头上翩立着一个少女,身姿曼妙,正是云梦遥。
岁月迢递,当年那个喜欢吃糖葫芦的小女孩儿如今已是二七年华,美丽容颜虽未有太大变化,但衣着气质却已是截然迥异,十四岁的小姑娘,浑身上下竟散发出一股四十岁才有的雍容华贵气质。
她身穿雪白轻纱长衫,虽不甚华丽,却是清冷高雅。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自额前美人尖处齐齐向后梳起,令眉间那颗鲜红的美人痣显得更加庄严神圣。
秀发在头顶以白纱挽髻,瀑布般倾泻而下,披在身后。往日洋溢在脸上的灵动笑容也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庄重严肃,清澈的眼眸深处隐约透出一丝深邃,举手投足间竟隐隐有了几分大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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