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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玉大哥,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卢安兴奋不已,“你说你猜测石油不是像水一样的纯净物,而是像墨水一样的、由多种物质混合起来的混合物,我的实验已经证明了你的推测,你看!”他一脸小孩献宝似的表情向夏华介绍他的石油蒸馏器、油气冷凝器旁边的几个铁桶,同时讲解道,“我分析过,既是不同的物质,那它们的性质肯定不同,就好像水和油,它们是不同的物质,所以一个清澈一个混浊、一个稀薄一个黏稠、一个可灭火一个可燃火、一个稍重一个稍轻…等等,组成石油这种混合物的多种物质必然也如此,经过加热蒸发…是蒸馏,石油里的不同的物质会在不同的时间段里、不同的火温下依次地化为油气冒出来,然后对其进行冷凝搜集,就能提取得到不同的物质、把石油这种混合物分解开,我已经初步地做到了!”
夏华看向那几个铁桶,心知肚明,那是卢安从石油里通过蒸馏冷凝方式提取出的汽油、煤油、柴油等物,一开始的甲烷、乙烷、丙烷、丁烷等可燃气是没法冷凝搜集的,接下来的溶剂油也不容易搜集,最好搜集的是汽油、煤油、柴油和接下来的润滑油、石蜡、沥青等物。
当然了,卢安提取出的汽油、煤油、柴油等物质的纯度用后世石油化工标准看比较低,含有很多的杂质和别的种类的物质,这没办法,这是这个时代的科学水平和实验设备限制的,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独一无二的。
古今中外,人类开采和使用石油是非常早的,但对石油的运用是很原始的,没几个人好好地研究石油的本质和成分、试图通过科学手段分解石油提取出石油里不同物质,可以说,卢安是古今中外用科学的方式研究石油的第一人。
这是夏华给这个时代带来“蝴蝶效应”的一个体现:华夏西南地区一个少年由于受到他的影响,竟然成了人类科学研究石油的先驱者。
“我主要从石油里提取出了四种物质,但石油里的物质数量肯定远远不止四种,”卢安越说越兴致勃勃,“在提取出它们后,我用同样大的杯子把它们各舀满满一杯然后进行称重,发现重量各不一样,说明它们确实是四种不同的物质,我暂时给它们分别取名为‘淡油’‘清油’‘澄油’和‘油浆’,在对它们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后,我发现,淡油非常易燃易爆,并且就算不用火加热,它也会慢慢地重新变成油气,清油、澄油、油浆依次递减,油浆非常黏稠,不容易着火。公玉大哥,我好像明白了,石油本就可燃火,但组成它的不同物质在燃火易难程度上不同,导致石油不会迅猛燃烧,如果把石油里的油浆杂物去除掉,只留下淡油、清油、澄油,就会迅猛燃烧,如果只有淡油,那就燃烧得更迅猛了,甚至会发生像火药那样的爆炸!如此一来,我总算搞清楚唐家为什么熬煮石油会发生大爆炸了,就因为淡油…”他滔滔不绝。
夏华心里明白,卢安口中的“淡油”“清油”“澄油”“油浆”其实就是含有很多杂质的汽油、煤油、柴油、沥青。
跟夏华一起来的秦良玉本来对此不感兴趣,但在听了卢安说的后,也产生了好奇心和很强的兴趣:“如果能把石油进行这样的…叫什么的?蒸馏冷凝,提取出非常易燃的淡油和比较易燃的清油、澄油,在战场上可是大有用途啊!”
“何止啊,”夏华笑眯眯地道,“易燃的淡油可以用来打仗烧杀敌军,比较易燃的清油、澄油可以卖给老百姓用来烧火点灯,灯油蜡烛都很贵,普通老百姓用不起,有了清油、澄油,家家户户晚上都可以点灯照明,意义无穷啊!”——古代人虽然已经发现石油可燃,但很少将其用于点灯,因为含有沥青等杂物的石油在燃烧时会产生很浓的黑烟。这三种主要的油里,汽油不能点灯,太危险了,柴油燃烧不充分,烟比较大,所以,煤油是最适合老百姓点灯的。
看了卢安的研究成果,夏华脑子里已经产生了新的一条财路。
秦良玉在从被卢安的研究成果吸引中回过神来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她看向一边的秦民屏,叉起腰、板起脸:“你在这儿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爹现在有多生气?还不回去认错?”
秦民屏不服气地回嘴道:“三姐,明明是爹说话不算话,怎么是我的错了?当初说好的,我只要考上秀才,爹就不逼着我继续参加科举了,我从此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研究格致数理了,结果呢?我超额完成了任务,考上了贡生,他却言而无信要我继续考,非让我考上举人不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子曰‘言必信,行必果’,亏爹还是教书育人的先生呢,怎么自己带头违反圣贤教导?我不回去!我在这里挺好的!”
秦良玉气道:“人家卢安在这里做石油研究实验并且做出了成果,你呢?你在这里做出什么成果来了?我看你分明就是找借口不想读书躲在这里偷懒!简直是找打!”她撸起袖子。
秦民屏吓得连忙躲在夏华身后:“哪有,我也在研究很多东西,比如…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树上的果子会掉下来,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云朵却不会掉下来。”
秦良玉为之气结:“这还不是借口?这有什么好研究的?树上的果子会掉下来、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云朵不会掉下来,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秦民屏争辩道:“就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也得有个为什么吧?天地万物运行肯定是遵循某种‘理’的,我想知道这‘理’到底是什么。”
“少废话!看打!”秦良玉开始追着秦民屏准备动手,姐弟俩围着夏华转圈圈。“姐夫救我!”秦民屏一边逃一边喊。
夏华笑着护住秦民屏、拦住秦良玉:“有话好好说嘛,先别动手。”
秦良玉气呼呼地道:“有什么好说的?”
夏华劝解道:“民屏没有说错,天地万物运行肯定是遵循某种‘理’的,他想探索这个,有何不妥呢?你也看到卢安了,他做石油研究实验不是做出前人未曾做出的成果了吗?民屏也是这样的,要给他时间,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志在这个而非读书科举,何必强人所难呢?再说了,他已有贡生功名,又有我们帮衬着他,根本不愁生计问题,所以他搞这个不会搞得穷困潦倒没饭吃。”
秦良玉语气干巴巴地道:“这不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吗?”
“探索天地万物的奥秘怎么能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呢?”夏华侃侃而谈,“上古万年,人生于天地之间,天地万物难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们作为人,现在有房屋住、有衣服穿、有五谷肉菜吃、生病受伤有医术药材治、出门有车马舟船、饲养家禽家畜、耕作劳动有器具、写字著书有文具…这些东西,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难道天地之间本来就有?难道不是一代代的先人探索、制作、改进出来的?就说铁,铁本在铁矿石里,如果一直没人去研究它,找出开采它、冶炼它、使用它的办法,我们现在怎么能用上铁器呢?这些,难道没有价值吗?你知道神医李时珍吧?李神医耗费近三十载光阴和心血、踏遍天涯海角、行程万-里,终于完成了医药学巨著《本草纲目》,这是多么伟大的事啊,功德无量、救人无数,李神医此举不就是探索天地万物的奥秘吗?民屏要投身的事业跟李神医是一样的,都是探索天地万物的奥秘,造福世人和后人。”
“姐夫说的太好了!”秦民屏大声喝彩,他觉得夏华的这番话句句都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秦良玉沉默一下,然后道:“你就算说服了我,但该怎么说服爹呢?”说完瞪了秦民屏一眼,“别乱叫!”
夏华自信地笑道:“这事交给我吧,先生他只是望子成龙心切,并非冥顽不灵的老古董。”
两个多小时后,秦家正堂里。
看着又紧张忐忑又一脸不服气地站在夏华身后的秦民屏,秦夫子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夏华在场,他已经拍桌子大发雷霆了。
“先生,”在向秦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夏华循序渐进地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学生都知道了。先生,依照学生想来,您要求民屏继续投身科举之路,无非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希望民屏能有更大的功名,以后有个好前程,二是希望民屏成为有用之才继而为国为民出力,是不是?”
“这是当然。”秦夫子微微颔首,随后气愤道,“但这臭小子根本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整天就知道痴迷那些花里胡哨、奇技淫巧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先生,”夏华笑道,“请您息怒消消气,也请您恕学生直言,如果民屏搞那些‘花里胡哨、奇技淫巧的东西’同样能一来让他有个好前程、二来让他成为有用之才为国为民出力,那又有何不可呢?”
秦夫子微微眯眼:“公玉,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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