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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节 跨过鸭绿江370（第1页）

又一次获胜的李家寨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喜气洋洋、欢欣鼓舞，而是全寨上下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哭声响彻整个山寨，因为这次的胜利是惨胜，站在山寨高处举目望去，只见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死状各异和交相枕藉的尸体、各种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大片大片的血泊、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的兵器铠甲军械…构成了一幕幕惨烈的画面。战斗结束后，山寨里的老弱妇孺们心惊胆战地在退下来休息、被送去医馆里救治的战兵们里寻找自家亲人，找不到顿感心慌意乱，怀着不祥的预感参加收殓战死者的善后工作，在战死者里发现自家亲人的军属们无不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让人看得心碎落泪。

在这场加藤军团对李家寨的第三次进攻中，李家寨杀伤倭兵近三千人，杀伤高丽足轻也近三千人——被杀伤的倭兵和高丽足轻有很大一部分是死伤于李家寨的火炮——李家寨自身伤亡两千多人，基本上是伤亡于近身肉搏混战，其中，战死超过一千人，受伤的约一千人里起码要有一半会伤重而死或因伤致残。

战死者里有不少是中高级军官，原庆尚道义军首领孙仁甲和金沔死于跟倭军的肉搏战，原京畿道义军首领李延馣也死于肉搏战并且是被高丽足轻杀死的，原全罗道义军首领黄璞和崔庆会一个死于疯牛冲击一个死于自家火炮误伤。

李家寨拥有战兵万人，折损一千五百人似乎比例不大，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李家寨的万名战兵只有一半是青中壮年男子，另一半是接受军事训练充当预备兵员的少年和青中壮年妇女，换而言之，李家寨战斗队的“正规军”也就五千人，折损一千五百人占了近三分之一，并且折损的大多是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精锐老兵，包括很多新安军成员，恶战爆发，自然是这些精锐老兵和新安军成员冲在第一线。这么一算，李家寨的军事实力差不多下降了近一半，一旦“正规军”打光，靠那些预备兵员的少年和青中壮年妇女怎么顶得住倭军、守得住山寨？

“更加严重的是，我们的弹药消耗相当大。”负责火器部队的栾树文向刘企报告道，“弹药储备已十分吃紧，还有超过三十门火炮因持续激射而报废。”

“倭军要是再来这么一两次，我们恐怕就要撑不住了。”旁边的王崧一脸忧心忡忡地道。

“不要紧的，”刘企仍然镇定从容，“算算时间，朝廷大军这时候应该已经开进高丽了。”

“真到最后关头，我们会拼死护送你冲出重围。”王崧沉声道，“李家寨可以丢，但你绝不能死，你还要打入高丽朝堂高层呢！就算李家寨沦陷了，你仍是高丽一等一的抗倭功臣，杀敌战绩无人能比。”

刘企笑了笑：“我知道呢！”

山寨下的加藤军团中军大帐里，加藤清正脸色铁青、满面黑气，第三次进攻又失败了，并且还折损了他的头号家臣饭田直景、家将斋藤利宗和赤星亲武，这不得不让他愤恨得暴怒。

“比起前两次进攻时我军一边倒地挨着他们的火炮轰击而无还手之力，我军这次进攻是效果显著的。”锅岛直茂劝慰道，“成功地突破了他们的外延防线，给他们造成了重大杀伤，之所以未能一鼓作气获得成功，根本原因是准备不够充分，特别是那些高丽足轻，数量不足。”

加藤清正深深地吸口气：“你说的对，责任在我身上，是我过于急功近利了，下次进攻必须准备五千…不，七千、八千甚至一万高丽足轻！只有这样，才能用强大的人数优势彻底压垮他们！”

“那我们接下来要暂停进攻、派遣部队抓捕更多的高丽人。”相良赖房点点头，他随即想起什么，“对了，我们手里的第一批高丽足轻的家人怎么处理？”

锅岛直茂眯起眼睛：“留着没用，杀了他们也没有意义，只能放了他们了，不过，要把他们赶到敌军那边，强迫敌军接收他们。”

加藤清正诧异道：“为何？”

锅岛直茂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意：“第一，给敌军增加吃饭的嘴巴，消耗他们的粮食储备，这些高丽人都是老幼妇孺，没有青中壮年男子，在敌军那边只能吃饭而不能成为敌军的新兵；第二，这些高丽人是那些高丽足轻的家人，而那些高丽足轻是被敌军杀的，我们把他们送到敌军那边，不就给敌军内部埋下不稳定因素了吗？”

加藤清正连连点头：“此计甚妙，可谓‘化腐朽为神奇’！”

很快，李家寨防线上的战兵们发现了山寨下的新场景：大批的高丽平民并且几乎都是老幼妇孺浩浩荡荡、扶老携幼地向着山寨这边而来，后面有一队队倭兵在凶恶地驱赶着他们。

“妈的！这帮鼠辈懦夫又要拿老百姓当人盾吗？”李家寨战兵们憎恨厌恶地唾骂不止。

但事实跟他们猜测的不一样，驱赶高丽平民的倭兵并不多，看起来不像要发起进攻的样子，另外，倭兵们只是把高丽平民驱赶到山寨下便没有再前进，对着高丽平民吆喝着什么。

那些高丽平民原地徘徊踟蹰了一阵子，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向山寨，慢慢的，有些高丽平民试探性地上山走向山寨。

“各位军爷！请行行好、发法慈悲吧！”第一批走到山寨防线前的高丽平民齐齐地跪下，连连磕头哀求道，“请你们收留我们吧！”

接到报告的刘企等人立刻赶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高丽平民哭诉道：“军爷，我们都是老百姓，是被倭寇抓过来的！”

“我们被倭寇扣押作为人质，男人们被倭寇逼去冲锋打仗了。”

“倭寇放了我们，但要求我们来你们山寨，如果调头，就杀了我们！”

“军爷，请收留我们吧，我们好饿，倭寇一天就给我们一顿饭，还很少…”

“军爷，我家孩子快要病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小人则是毫无底线、不择手段。”刘企立刻明白了倭军的用意，他扫视一下一批批上山请求收留的高丽平民，足有七千多人，几乎都是老幼妇孺，凄凄惨惨，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饥寒交迫、瑟瑟发抖，这么多人就是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巴，并且…李家寨和这些人还有“杀亲之仇”。

“我们要收留他们吗？”唐仁槟心烦意乱地问道。

“我们有选择吗？”刘企叹口气，“他们直接被倭军屠杀了或被倭军充当人盾用于进攻，我们还能以霹雳手段应对，但倭军现在就是把他们赶到我们家门口，我们不收留他们，他们就会在我们眼皮底下一批批地饿死冻死病死。我们能见死不救吗？全寨弟兄特别是那些高丽战兵真的能铁石心肠地视而不见？”他深深地吸口气，眼中寒光一闪，“东瀛倭奴，你们就使劲作吧！以后被我们全面报复可不要喊冤求饶，因为那是你们自找的！”

约两千里外的高丽西北部，鸭绿江。

江上波浪沸腾、百舸争流，数百艘船只正夜以继日地来回于江两岸，把江北岸的明军官兵士卒、战马驮畜、粮草物资、兵器军械辎重等源源不断地运到江南岸，同时，江上还被铺设了多座浮桥，桥上人喊马嘶声昼夜不息，白天烟尘似云，晚上火把如星，喧闹震耳欲聋。

历史上的明倭高丽战争对明朝来说，只是一场“自卫反击战”，战争目的仅仅是把倭军赶出高丽半岛，如今完全不同，在万历帝和夏华这两个核心决策者的长远计划里，这场明倭高丽战争只是明倭全面战争的第一部分，明军在把高丽境内的倭军都消灭后还要登陆、进攻、征服倭国本土。有鉴于此，向来属貔貅、只吃不吐的万历帝狠狠心，拿出了比历史上拿出的更大的血本和家底，别的不说，光是银子这一项，除了国库支出，万历帝本人还从他的私人小金库里准备了起码三百万两银子用于这场战争。

兵力方面，明军在万历帝的命令下准备投入“十五万大军”参加高丽战争，首批进入高丽的明军约有六万人，后续约九万人在全国各地调遣、集结、训练中。起初，石尚书等人打算“一战定乾坤”，即一口气出动“十万大军”一战重创高丽境内的倭军，然后一路由北向南从义州平推到釜山，但情报显示，这个作战大纲是行不通的，因为高丽境内的倭军并非集中在北高丽，而是比较均匀地分散在高丽各地，差不多平均一个道一个军团，所以“开战即决战”不具可行性，明军的首战是收复平壤、全歼平壤地区的倭军，由于平壤地区的倭军也就几万人，所以首批进入高丽的明军有几万兵力就够了。

高丽官方记载道：“…首批天兵共计五万八千余人，马三万六千多匹。”不难看出，明军战马配备率相当高，骑兵在明军里占了很大比例。——不是所有的马匹都是战马，很多马匹是运输辎重的驮畜。

首批进入高丽的明军基本上能称精锐，大部分是边军，或常年驻扎边塞，或实战经验丰富，不仅如此，为鼓舞士气，进入高丽作战的明军因为是“跨国出差”，所以万历帝特别批准军饷一律翻倍并悬赏“斩首倭兵一级，赏银三十两”，使得明军东征部队为之士气大振。

对接下来的平壤之战，包括夏华在内，明军高层们都信心满满，历史上，明军在平壤之战中大获全胜，自身阵亡约八百人、受伤约一千五百人，合计伤亡约两千三百人，但光是斩获的倭兵首级就高达一千六百多颗，保守估计，倭军死伤总数不少于一万，确实是场大捷。如今，明军准备得更充分、实力更强，只要不犯低级错误，平壤这场大捷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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