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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看花是花,看花非花,看花是花。
古人以花喻世界,看花不同,遍有三重境界。然而,这三重境界,低也罢,高也好,仍是在界中,未得解脱。
心学虽好,却非终点。《道德经》讲,道,可道,非常道;《金刚经》讲,有,非有,非非有。两句话,长的像,不好懂,但值得,细揣摩。
青丘有三大画圣,矇瞽画脸,柳纯画实,成王画虚。矇瞽之术,不必计较。柳纯与成王,各以实、虚著称。实,即以假乱真;虚,意为似是而非。同画一朵花,柳纯所画,娇艳更胜此花;成王所画,明明花正开,观者却觉花已落。
成王正画着一幅《金秋的阿尔山》。阿尔山,在青丘东部兴安盟的北极点。无论天南海北,都有春夏秋冬,但没见过阿尔山的秋,就不会懂秋天的内涵。
什么是秋天的颜色?什么是秋天的心情?不到阿尔山,就找不到答案。
阿尔山是大自然的油画,是上天的调色盘,是一个值得休憩的人生驿站。
成王收笔,笔端是油画般的田园风光,童话般的金秋风景。
“看过成王笔下的《阿尔山》,今年就不用再去爬山了。”
笙仲笑着说。
“当年你说,每年都要和我爬一次山,现在可反悔了?”
“非是臣不肯,实是老了,不中用了。”
“画是死的,山是活的,终究不同。正因为你我老了,才更不能错过。年轻人,总可等明天,我们却只有今天了。往年都是你为我驾车,今年就由我为你驾车,你我二人,再看一回阿尔山。”
每年九月,成王与笙仲,都要去阿尔山观秋。最初是骑着贺兰,狂奔而去;后来是坐着驴车,慢悠悠去。最初他们是去看山,后来他们是看路。最初他们是去观秋,后来他们是观心。
阿尔山,不在阿尔山,而在他们心中。想看,随时可看,正如成王的《金秋的阿尔山》。他们不是要去看山,是要完成生命的仪式。作出的承诺,许下的愿,一定要履行。你可以骗所有人,但绝不应骗自己。但生命走到终点,才后悔,没有听从佛的教诲,没有努力信解行证,岂不可悲!
“笙公,这一生,可有后悔和遗憾?”
“老臣一生,光明磊落,忠心报国,从不后悔。若说遗憾,却是难免。”
“有何遗憾,笙公说来。”
“老臣一生,唯有二事忧心不去。一则愧对乌拉特和长公主殿下,二则愧对成王。”
“乌拉特和长公主一事,乃时势所逼,你我哪有选择?你为我治理江山,功劳之大,举国皆知,何愧之有?”
“成王无子,国无储君,老臣羞愧万分!”
“哈哈…笙公啊,你怎么还看不破啊。本王所一计,可解你心之二忧。”
“老臣愿闻其详。”
“立笙戈为世子,继本王之位!”
“不可…”
“有何不可,此非为你,而为长公主也。”
…
“笙公,我亦有一遗憾。”
“成王,有何遗憾,请吩咐老臣去办。”
“当年你我曾言,死后同葬此处,我不能履约了。”
…
阿尔山,层林尽染,色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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