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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谁人寺养万兜鍪（第2页）

众僧依旧噤若寒蝉。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扬鞭子，抽在这个掉入污泥中的孩子身上，突然打破了梅花寺里死一般的寂静，他训斥道：“谁让你掉下来了？没出息的东西！这才哪跟哪啊？两边都还没有打起来，你就这么惊慌，长大了也是个废物！”

那个被凌清秋拽下梅花桩的孩子用小牛一般明亮的眸子狠狠瞪着凌清秋，拼命的挣扎。

“小小年纪，也是一个硬骨头！”凌清秋冷嘲，作势就要划破这个孩子皮薄肉嫩的脖颈。

沈弗霜道：“清秋姐姐，等等，寺庙的兴废和在寺庙养兵都不是儿戏。我们还是先回去请命查证，看看这个寺庙幕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再做行动，我们不要枉杀了无辜，又得罪了玄武城的人。”

凌清秋闻言，侧目思索了一会儿，再一挥手，那个孩子便被完好无损地地扔上了梅花桩，同时原封不动回到了刚才所站的那根梅花桩上。只见他孱弱的小腿不停的哆嗦。

那十二三岁的孩子见状又不乐意了，他大声训道：“不许抖！刚才刀架到你的脖子上你都不眨一眨眼睛，我还挺佩服你的，这会子你怂什么？再抖就吃我一鞭子！”

抖腿的孩子迅速调整好状态，不敢再抖，“哈”的一声，在梅花桩上站如一株青松。而沈弗霜和凌清秋二人拿得起放得下，已肩并着肩，英姿飒沓地离开了梅花寺。沙弥们皆松了一口气，只叹这两名“女煞”来似两只猛虎，去如两阵清风，也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轻举妄动而坏了事。

周以明道：“师兄，梅花寺的山门又该修了。”

周为渊道：“不必修了。”

周以明道：“师兄，为什么？”

周为渊叹道：咱们人暴露了，容身之地也暴露了，我们又得重新寻找落脚之地了。”

周以明道：“换了地方，那山脚下给我们供给茶饼果子的商户，就离我们远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还给不给我们供给了。”

周为渊嗔道：“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着吃！”

“没饭吃死得更快。”周以明小声嘀咕了一句，问道：“哪座山？”

“城东，五嶷山，那山中有瘴气，我们久在山中修炼功夫，已不受瘴气侵害，但是其他人则不行。加上那座山峰地形险要，就算是玄武城起兵攻打，也易守难攻。”周为渊哀声叹道，“哪座山，都有浮云遮眼啊！”

“五嶷山可是和九夜司挨在一起啊师兄！”周以明惊讶不已。

周为渊道：“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沈弗霜和凌清秋前脚刚走，梅花寺的佛门清净之地，老少人等，就都整齐划一的换上了色彩鲜艳的祆教衣裳，一粒微如芥子的火种在火石的摩擦下“嘭”的一声爆开，发出不能逼视的耀眼的光。而这些的祆教教徒纷纷挥落了僧人的伪装，围着火焰大行拜礼，喁喁诵经。

周为渊和周以明也换了一身行头，他们一路剑穿着梅花寺行道两旁高山杜鹃的节节花骨，走在一片草木蓊郁之中。忽而，他们的眼前现出了一隅静室。那静室四维的高山杜鹃遮天蔽日，笼盖在上方，以至于静室里面，终年见不得一线天日。周以明旋动钥匙，打开重重门锁，见那方丈静泉正手指念珠，趺坐床榻，心无旁骛地念诵着眼前经卷上的经文，身边一个黄口小儿缁衣已改昔年装扮，敲击着一只木鱼，见有人来了，他挥舞着两只小手，发出咯咯的笑声。周为渊在静泉面前站定，沉声道：“神僧，辛苦您老解决了我等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口粮，阁下来送你们上路了。你放心，我会将你和你的弟子们葬在一起。”静泉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睁眼，表情里透出一种对结局早有预料的冷静和慷慨。周为渊手起剑落，床榻前，已是陈尸两具，洒落一地碧血。

周以明别过脸去：“师兄，犯得着这么做吗？”

周为渊淡然揩去剑锋上的血痕：“师弟，帮我去井中汲上两桶水来。”

很快，周为渊和周以明也进入了祆教教徒的行列，在火源跟前舞蹈。火舌吞吐，如猛兽粗喘、垂涎、吐出滚滚热气，舔舐着数百教徒外露的足趾。祆教教徒们丝毫不惧火焰的高温，却像是迎接到了福祉一样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仿佛烈火在他们的眼前，烧出了一个光明的彼岸。随着火种的熄灭，这一座檐铃叮咚，香火不绝的梅花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人去寺空。而玄罡山的方圆十里内外，再也寻不到一个梅花寺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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