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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十三分……正是陈默最后一次心跳停止的时间。
我连夜赶往矿区老镇。
钟楼矗立在废墟中央,砖石斑驳,尖顶歪斜,铜钟早被拆走,只剩锈蚀的吊架在风中轻晃。门锁已朽,我推门而入,灰尘簌簌落下。楼梯盘旋向上,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爬到第三层时,我看见了他。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背对着我,怀里抱着一块布满裂纹的电子屏。屏幕微弱地亮着,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03:13:00→03:13:01→03:13:02……**
那是倒计时?还是……重复的死亡时刻?
“你是丙四十四吗?”我轻声问。
他没回头,只用沙哑的声音说:“你来晚了,今天星星熄灭得比昨天早七秒。”
我走近几步,才发现他的眼睛??瞳孔扩散,毫无焦距,却固执地望向天空破洞般的穹顶。他是盲的。
“你怎么知道星星熄了?”
“我能听见它们坠落的声音。”他说,“一颗一颗,掉进地底的湖里。那是我们没能飞出去的梦。”
我的心狠狠揪紧。
他抬起手,指向天花板某处:“那天,他们让我放风筝。我说我想去看星星,他们就笑了。风筝飞到一半,线断了。然后……我就被带到这里,接上了‘数星机’。”
他怀里的屏幕一闪,跳出一张图像:一个孩子被绑在椅子上,双眼贴满电极,面前悬浮着虚拟星空。每当一颗星消失,机器就会释放一次微电流惩罚。
“他们说,只要我能记住所有星星的位置,就能回家。”他苦笑,“可星星一直在变。后来我才明白,那不是星星,是我们同伴的意识信号。他们在一个一个熄灭。”
我蹲下身,声音发抖:“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数?”
“因为最后一个熄灭的,是我弟弟。”他说,“我要确保他离开的时候,有人在看着。”
泪水无声滑落。
我从包里取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童谣响起:
>“穿红线的孩子不说话,
>他的眼睛藏了千颗星……”
丙四十四的身体猛地一震。
“这声音……”他颤抖着伸出手,“是你!你是那个接过纽扣的人!”
我握住他的手,冰冷如铁。“是我。我带来了他们的故事。甲三十一吃到了阳春面,己五十八记得槐花香,陈默……他对你挥手了。”
“真的吗?”他哽咽,“他还记得我?”
“记得。”我坚定地说,“他说,哥哥数星星的样子,是他童年最亮的光。”
那一刻,他嚎啕大哭,像个终于等到回音的孤儿。
我陪他坐到黎明。临走前,他把那块破屏幕塞进我手里:“拿去吧。这是唯一能接收‘星灭信号’的终端。当它不再跳动,就意味着最后一个孩子也走了。但如果你能让它重新亮起来……也许,我们还能回来。”
我郑重接过,收入背包。
回到广播站已是三天后。我将丙四十四的故事录制成第四期特别节目,命名为《数星人》。播出时,我没有修饰一字,只是原原本本地讲述了那个看不见星星的男孩,如何用一生记住每一颗消逝的光。
节目上线不到一小时,热线再度爆满。
一位天文爱好者来电称,他在整理上世纪七十年代紫金山天文台废弃胶片时,发现一组异常影像:1978年10月5日凌晨,北方夜空出现短暂的集群闪光,形态酷似人脸轮廓,持续11秒后骤然消失。当时值班员记录了一句:“像是有孩子在天上眨眼。”
另一位听众寄来一封泛黄的信,署名“丁五十五”,内容只有短短几行: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只记得每天被人带到窗前,看别人放风筝。
>我的手不能动,嘴不能说,但心里一直在唱那首歌。
>现在我醒了。
>我想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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