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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崖顶。
嶙峋的巨石凸于密林之外,宛若利刃直插云霄,斜照横穿,却也穿不透那厚重的山岚。
小径蜿蜒盘亘,一袭淡雅身姿扶径而上,若月桂洒落山巅的清影,在这昏暗且湿漉漉的崖顶临风驻足。崖风凛,然,吹到他身上,便似起了怜惜之意,唯是轻描淡写,微微撩了撩他的牙白色衣袂。
来人正是成玦,一路上行而至,稍稍有些气息不稳,眉眼间却始终透着淡然与超脱,冲着前面那个正在等候他的人唤了一声:“三哥哥。”
等候他的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晋王,玉冠华服已经换给了一名死士假做突围,此刻身上只穿了中衣,倒也挺拔琅玕,不失一等亲王的气度。
以前听成玦唤他“三哥哥”并不觉有什么问题,如今已揭开了彼此的底牌,再听这般称谓便是刺耳得很,似讥讽嘲弄的耳光打在脸上一般,晋王不禁面露愠怒之色,切齿道:“你我已然兵戎相见,何须再惺惺作态?”
见晋王愠怒,成玦勾了勾唇角,继续加码气他,道:“三哥哥,我只是奉父皇之命前来劝降而已,父皇又未对你下诛杀令,三哥哥只需随我回去向父皇解释清楚、消除了误会便罢了,何故非得如湘王哥哥那般执着顽愚,逼得父皇失望至极、不得不痛下杀手呢?”
听了成玦这话,晋王不禁一怔,联想前后之事,恍然大悟:“是你?!是你设了局,让父皇对湘王下了诛杀令!也是你利用本王母妃骗本王打杀常侍军出逃,彻底激怒了父皇,沦为被追捕的丧家之犬!果然是你!”
成玦但笑不语。
晋王再也端不住“贤德”的架子了,上前一把揪住成玦的衣领,恶狠狠道:“湘王自诩狠绝,本王聪明半世,万没想到,我们的至高权势、无限荣宠、身家性命,最后竟全都折损在你这痴傻儿的手中!”
看着晋王凶相毕露的样子,成玦一点儿也不惊诧,啧啧道:“瞧瞧,咱们以气派之名享誉天下的一等亲王晋王殿下,竟会如此衣冠不整地站在这等荒臜山野,露出如此气急败坏之相,真是有失风度、令人唏嘘呀。”
晋王切齿,手底使力,勒紧了成玦的脖颈:“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将你捏死?!”
“信,自然信。三哥哥智勇双全,捏死一个我,何难?”成玦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却仍旧嗪笑不慌,略显费劲地说道,“不过,捏死了我之后,三哥哥又作何打算呢?可还有其他法子解了眼前被围困之局?重兵围山,你根本无处可逃。如此算来,黄泉路上有湘王哥哥在前引路,有晋王哥哥垫后随行,我死也是不亏呢……”
晋王血红色的眼神一阵恍颤,就在被愤怒吞噬的最后一霎,恢复了些许理智。没错,就算他再气再恨、再不甘心不服气、再想将成玦碎尸万段,也还是明白,此刻被围困山崖势成死局,解困才是当务之急,他可不想步湘王后尘,更不愿与成玦这等疯子同归于尽。最终,他还是愤愤且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
成玦捂着心口咳了几声,顺了顺气,看着面前这个失去了一切、想弄死自己又妄想着东山再起、不敢对自己下手的“可怜”之人,不禁失笑,关切道:“三哥哥莫气,气大伤身呢。我见三哥哥面容添了几分憔悴,可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呀?”
强压怒气的晋王冷哼了一声,回呛道:“本王遭你这等奸人迫害,这几日颠沛逃亡是没有休息好,不过,看上去也总是要比你强些。你面枯唇白,手脚无力,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怕不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而是这整整六年都没有休息好过吧?这些年,你煞费苦心装痴扮傻骗本王到这般地步,端的是好手段呀!”
听着晋王骂自己是“大限将至的奸人”,成玦不怒反笑,“三哥哥谬赞了。我是否大限将至先搁一边,只是,在三哥哥面前,我可不敢遑称奸人呀。三哥哥一条绝计骗了天下人,害死了太子哥哥,几乎毁了整个永成王朝,我哪里能与你比?这六年,我是没有休息好过。那么敢问三哥哥,你又可曾无愧无惧地安眠过?可曾在梦里见到过太子哥哥?可敢抬起头来看着他呀?!”
怨深如壑,念重如山,成玦的话似一股无形的洪流自四面八方压迫而至,压得晋王不禁后退,垂目不语。
成玦乘势接着说道:“本是同根而生,太子哥哥身为咱们的皇长兄,对失怙的我不吝照拂,对你们亦是教导提携有加。小时候湘王总是欺负你,父皇又总是偏袒与他,哪次不是太子哥哥为你主持公道?太子哥哥待你如亲,你竟能对他使得出那般毒计,诬其名、害其命!就算让你坐上储位、承了大统、得了天下又如何,留此世间不过数十载,终要下去皇泉,届时与太子哥哥再相见,你敢面对他吗?!”
成玦的咄咄质问令晋王面赤心慌,从不敢正面去看的内心黑暗翻涌而出,吓得他赶紧拂了拂衣袖,打断了成玦,急怒嘶吼道:“你闭嘴!休要再与本王说这些!闭嘴!”
成玦自然明白,与一个生性自私恶毒、眼中只有既得利益之人谈恩义感情根本毫无意义,他本也不是要来此与之谈恩义感情的,只是想要在精神上令其溃乱罢了,乱就会急,急就会错,遂,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他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稳了稳气息,从衣袖里掏出一物是一支金步摇。
“三哥哥何故急着要我闭嘴呀?你一边做戏假意突围,一边暗中将此物交给我,不就是想要制造一个机会,让我单独上来见你与你说话吗?怎的现在又要我闭嘴,不要我说话了?”
晋王的眼睛里依旧燃着急怒之火,大声道:“本王要你说的不是那些陈年旧事!你只需说,此刻本王欲与你做的交易,你要不要做?!”
凤谋天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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