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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含冤饮恨（第2页）

“呦！贺子业，你还敢瞪我啊！哈哈！我就实话告诉你，你瞪我也没用！爹已经命人送去毒酒了，那个疯婆子啊，可能已经在黄泉路上喽！”

贺子业大惊，一把抄起地上的剑，打掉贺子群的手，起身直奔彩音轩。

宫苑间石地上的积雪虽常有宫人打扫，可路面还是十分湿滑，少年狂奔不止，屡次险些摔倒。两侧，石墙绵延不绝，都随着他的步伐快速后退，前方，积雪越来越厚重，墙漆颓败，藤叶攀缠。

近了，近了！娘亲！一定要等我！

天际，灰黑色的稠云积压下沉，令人透不过气来。狂风裹挟着霜雪，如飞沙走石一般，毫不客气地打在少年的面颊上，而他眼前不远处，破败的大门上方，“彩音轩”三个大字已然灰暗不清。

门外的侍卫们见贺子业赶来，正想上前阻拦，可还不等他们开口，贺子业便已拔剑出鞘。那本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佩剑，可此刻，风雪呼啸，剑刃在那少年手中，却闪着刺眼的寒光，不可逼视。

“谁敢拦我！”少年厉声喝道。

侍卫们见贺子业目露杀意，不敢与之对峙，就在他们犹豫之时，贺子业趁势闯入院内。

他已有八年没有走进这彩音轩，已有八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了。

彩音轩终年失修，当年父亲在院中为娘亲栽下的赤芍药，早已化作遍地枯枝。

“爹！娘！”

儿时的呼唤似乎犹在耳畔。

那年元宵夜，七岁的他就立在这庭院中央，抱着一盏有他半身高的孔明灯，灯罩四面画有暗香疏影，空谷幽兰，残菊霜枝，茂林修竹，笔触虽十分稚嫩，但岁寒四友，寓意颇深，画在灯上，倒是别出心裁。

“这是前些天罗姐姐教我画的，我现在要放飞啦！”

“想不到，这小丫头，手倒巧得很！”娘亲弯下腰，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发间宝钗的流苏簌簌作响。

“为什么只夸她呀？罗姐姐随便一教，我就会了，我手也巧得很呢！”

“咱们业儿当然聪明，哪是一个小小婢女能比得过的呀。”身后传来父亲低沉的嗓音。

父亲半蹲下来，摸摸他的头，教他道：“业儿，你记住，罗沁是你的侍女，尊卑有别，以后啊，不许再叫她姐姐了，听到没？”

“孩儿明白。”他乖巧地答道，可心下却想：哼……那我就偷偷地叫……

娘亲柔声道：“业儿，快放吧，许个愿望。”

那时，他笑容灿烂，松开手，心下默默许愿——

愿我们一家三人，永远和和睦睦，共享天伦之乐！

孔明灯缓缓飞向天去，似乎能将他的所愿告知天上的神明。

然而，神明并没有实现他的愿望，而是将一切美好撕得粉碎。

贺子业赶紧推开房门，却只听得咣当一声，酒杯落地。

他还是迟了一步。

旧屋内，墙角梁柱上，蛛网随处可见，桌椅倾倒零落，混乱不堪，霉迹斑斑的地毯上，一个蓬头垢面、满脸疤痕的妇人正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抽搐。

这便是昔日的倾城美人，鹤城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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