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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往事刺骨（第1页）

面对君成的好言相劝，舒玉的神色却并不买账。

好在君成也不执着于舒玉的想法，只是缓缓将药瓶放在床沿，避重就轻道：“顾媚那打人的法子特别无比，你现在身上没有一点淤伤，但只要稍动一下就痛苦不堪，这瓶药一日早中晚擦三次，方能好的快，这几天我不会找你做事了。”

君成语毕，想抽身离去。

舒玉突然出声问她：“君成，我问你，你既然明白这么多，又这么漂亮，为什么还在这里？”这期间就没有钱有势的愿意为你赎身吗？

君成身形一顿，并没有回答舒玉这句话，反而道：“三天后，我便教你乐器礼数，你好好养病，别在生事。”

君成离开后，屋子回归寂静，此时正是大上午，阳光透过油脂窗洒在地上，像是根根金线落在地上，外面时不时还传来两声鸟叫，鸟叫中混着后园嬷嬷骂下人的声音，混着古筝长琴交杂上梁的声音，混着女声攀谈笑骂的声音……

舒玉静静的听着，费尽的翻了个身，让自己背身面对阳光，蜷缩在暗处。

她被折磨的半宿未眠，稍一动作就疼痛无比，现在只想歇会，把各种事情仍在脑后。

君成说的不错，挽月阁不是一般的妓院，顾媚那打人的法子相当特别，先给她裹上两层棉被，拿棍子重重撵着打，力道钝痛，这打法不留伤痕却一样疼痛，想着刚才君成放下的药，想必君成也受过吧……

可是这点疼痛算的了什么，舒玉从怀中摸出一条蓝色流苏穗子，穗子已经有些污渍，但舒玉仍然小心翼翼的将穗子捧在手心里摩挲。

这条蓝色穗子上本来有个貔貅玉石，只是那玉石已经被人抢走，现在只剩下手里的穗子。

这穗子是舒玉父亲给他的，想到此处，舒玉忍不住落泪。她被捆着卖到这的路上，一滴眼里都没掉；吃残羹剩饭被辱骂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知道自己身处妓院，也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看到这枚穗子，瞬间又是忍不住。

舒玉的父亲是一名依附朝中大官的幕僚门客，母亲则在生她时难产死去。虽然母亲因自己而死，但父亲从未怪罪过她，反而把对妻子的爱加倍倾注在舒玉身上，对她是事无巨细，凡事皆允，从不舍的让她吃苦。

父亲除了在物质上满足她，才学上也悉心教导，不仅让她学大家闺所学，更会亲自教导她读史品诗研读兵法，甚至偶尔还会说两句他官场的事。

只是没想到年初时父亲突然被捕，锒铛入狱，此后短短十天更是直接病死在狱中。

父亲向来身体康健，就算狱中环境艰苦，也不至于短短几十天就病死狱中，舒玉收到传信时只觉得不敢置信又匪夷所思。

此前舒玉还曾竭力求父亲同僚救人，又散尽钱财求见了几位当地大员打点关系，只求父亲能平安归来，只可惜最终都是无用。

一位父亲同僚见她孤苦可怜，临别忍不住提了一嘴道，她父亲到真的没犯什么事，只是上面的水太深，被人某位大人推出来当替死鸟，劝舒玉节哀，别在纠结。

舒玉性子向来是非分明，哪里肯罢手，那父亲同僚不肯全部相告，舒玉就非要自己查证，几番散尽家财打听各种信息，希望能求一个水落石出，没想到这一查，又不知道是碰了那边的马蜂窝，捅了个篓子，官府借着父亲罪名连坐的原因，将整个舒家抄家，至此，舒玉才落的这般田地。

若要问舒玉是否后悔去查证，她多半是不会，唯一后悔的只是她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终究是一介女流，得了父亲那么多的言传身教，也未必有多厉害。

好在并不是没有收获，可以肯定的是，奉国忠便是陷害自己父亲的人之一。

不管谁做错了事，都要得到惩罚，这是父亲教她的，想到这里，舒玉目光更加坚定，连身上的痛似乎都暂缓了。

舒玉本来一直存着离开这里的心思，昨夜听到那奉国忠在这里，顿时将这个心思歇下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往常想要接触这样的四品官员是天方夜谭，如今能在这里碰到他，只能说是老天开眼。

说起奉国忠这样一位四品要员，居然会出现在妓院，舒玉不得不对挽月阁高看一眼，居然能引得官员来此，小广寒不许寻常人进去，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可惜昨天混进去想去求证一番，却被一个醉酒客人拦下，舒玉一时冲动，就打了那人一巴掌，这才被顾媚拖去关在柴房里教训。

舒玉将穗子塞回衣服中，细细盘算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一命换一命杀了那人？还是寻个别的办法报仇后再全身而退呢？舒玉闭上眼睛思索，不管如何，这第一步，总是先要名正言顺的有个身份进小广寒。

舒玉知道挽月阁将这里所有的姑娘等级简单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在“百花坊”侍客的姑娘，这些姑娘大多数样貌普通，身份低微不受重视，二类则是在“小广寒”侍客的姑娘，这里的姑娘则通常是身价斐然，所过之处旁人高看一眼。

而整个“小广寒”又有明确的等级划分，刨去顾媚这个老板娘，“小广寒”第一人当属花魁非烟，花魁只有一位，但必然是最漂亮技艺最好的人才能当选，一年评一次，据说顾媚平时都要给非烟三分薄面。舒玉来挽月楼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个所谓的非烟，可想对方的派头之大。

花魁之下的便是数名红牌，君成便是属于这一列，和君成不对付的柳絮也属这一列。红牌里谁更红，那就全看本事；红牌之下还有一列叫做“女乐”，通常是一些中人资质稍有技艺压身的姑娘。

至于能侍奉在“茶寓”的，便会被客气的称一声某某小家，这声小家，便是肯定这人的诗词功底非凡或是手上有丹青绝活，在“茶寓”侍客，琴棋书画的技艺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才华。想来也是，不论是纨绔子弟还是名人雅士，人家点你随候聊天品茗，押妓赋诗，要是什么都不懂，那才是笑话。

舒玉原本最想去的就是“茶寓”，因为那里全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鲜有例外，但现在看起来，怕是要转换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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