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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恩脸上似是哭泣的哑笑让郭梓尘回过神，那人的话一字一句都在挖他的肉抽他的血：“尸体都被烧没了你上哪儿去找！”

郭梓尘扭过头在屋里每个人面前扫了扫，想从谁脸上看出点什么，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视线停留在赵婧脸上，问她：“小婧？二哥说的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赵婧咬着下唇，肩膀一颤一颤的，刚刚压住的泪又开始往上冒，把手臂拦在眼前抹了抹，哽咽道：“不怪你，真的。”

张嘴想要说什么，张承恩低吼声再次传过来：“呵，不怪他！”瞪着自己道：“你回来干什么？滚出去！”

“哥…我…”

“别叫我哥！你不配！”

“………”

空气一时间死寂，渐渐的，赵婧停止了哭泣，可郭梓尘却突然流出眼泪，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他真的…死了吗…”

郭梓尘被张承恩连推带摔地赶出来，他几次想要进门拿几件张承文留下来的东西都没能成功，在花园里呆呆的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赵婧看不下去，拿出张承文留下的那对戒指走出门。刚出去，郭梓尘便迎了上来，无措道：“小婧…我…我我我…你让我进去…我拿几件东西就走…”

赵婧低着头，不是她不让，是张承恩发了狠拦住人，自己无能为力。把盒子递给他，顿了顿才说：“这是…原本三哥哥要跟你求婚的戒指，如…如今，他…他…”赵婧撇嘴扭过头，泪水又冒出来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的声音使她像个结巴一样说话断断续续：“他…不在了…呼…我把它给你，希望你以后…还能记得他…”

郭梓尘把盒子打开，楞楞地盯着里面躺着的戒指，粉色的宝石在深秋柔和的日光下依旧闪耀着灼热的光，本是灿烂的，美丽的，却又是诡异的，刺眼的，伤人的。看着看着，郭梓尘突然瘫在地上大笑出来，感叹道：“老天真是无情啊！”

郭梓尘周身散发的悲伤让赵婧难受，把他扶起来，挤出个笑来跟他说：“明天我们就回国了，你以后好好的。”

“你们收养的那两个胞胎兄弟，二哥哥要带走姓张的那个孩子，剩下的一个，跟着你…如果以后你有了新的家庭，也别…亏待他…”

郭梓尘从泥泞的土路上站起来，看着赵婧说道：“都带走吧。”

“什么？”赵婧愣了一下，随后就有点心寒，可也没再说什么，点头道：“好，那我带回去养。”

郭梓尘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

之后听说他们一行人第二天就回了国给张承文办葬礼。张承文被烧的连骨头都没剩，张家人从车祸现场捻了些焦炭和灰烬倒入骨灰盒中给他下了葬。

张承恩不允许郭梓尘回国参加葬礼，所以葬礼那天，郭梓尘烧了件张承文的旧衣服装进骨灰盒里，去之前给自己买的那块墓地给他下葬。

天空有点暗，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郭梓尘蹲在墓地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人名，摇了摇头：“给我自己买的睡觉的地方，怎么先进去的是你？”

一阵微冷的风划过，吹在郭梓尘头上，让他额前的头发竖了起来。蹲时间久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没让我看你最后一眼，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就因为我说了分手，你就这样对我吗？”说完，摇了摇头自己否定自己：“不是的，你是除了我爸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不会这样对我的。”

想起他爸，郭梓尘自嘲道：“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几年前我爸突然离世，我也是一个人给他办葬礼，坐在坟前和他说话，几年之后又换成了你。只是那会好像没有现在这样难受，因为受了我爸临终前的嘱托，我想要好好活下去，可是你走的太突然，都没来得及嘱咐我几句啊。”郭梓尘头又开始疼起来，可意识却是无比清醒，那种言说不出的痛意没有把他吞噬，他在自责和自嘲中回想着过去这三十多年。明明经历过几次生死，却一次次被拉回来，反倒是这两个默默照顾他的人，相继出了意外，走的太突然。这算什么呢？以前觉得自己过得苦，可现在想来，这好像不是苦，是命。他好像注定要亲手葬送所爱之人，背负着巨大的痛苦。

天空落下几片雪花，郭梓尘站起身，对着墓碑挥了挥手：“等过段时间，我去下面找你。”

有人从背后给他撑起雨伞，郭梓尘笑笑，刚要嘲讽几句，扭过头才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并不是柯琛。

“大哥…？”郭梓尘惊讶道：“您怎么在这儿？”

张承煜冷峻的脸上尽是淡然的表情，站在张承文坟前却没往那头看一眼，淡淡道：“来找你。”

“找我？”郭梓尘不明白他找自己干什么，他和张承煜的交集并不多。大学时张承文痛恨他这个大哥，后来误会解开二人关系才缓和了些，只是即便这样，经年累月的疏离感还是让兄弟二人之间并不怎么亲密。郭梓尘不明白为什么张承煜会过来，问：“不是在回国了吗？”

张承煜没回他，撑着伞带郭梓尘在墓园漫步。二人走了很远，突然停下脚步对他说：“其实承文去机场并不是找你，而是去美国的。”

郭梓尘愣住，听他继续说：“所以你不要自责。”

“他去美国干什么？”

“这就不能说了。不过…”张承煜笑了笑：“之前岛上的凶手和在订婚宴上绑架你的凶手是一伙人，马上就抓到了。”

“你不想好好活下去，看着恶人遭到报应么。”

郭梓尘摇头：“你弟弟刚走，你一点都不难过，反倒因为抓到凶手而开心…”郭梓尘看着张承煜，觉得他太过冷血：“我活不久了，抓不抓到凶手早已经不在乎了。如果是柯琛让你来劝我做手术，那么请你放弃吧。”

郭梓尘走出那把墨色的大伞，急促的雪花打在头上让他头脑发蒙，本想快步离开，身后的张承煜却说了句让他永生难忘的话：“如果我告诉你，伤你的人，同样是害死郭占雄和承文的人呢。”

郭梓尘停住脚步，脚下的泥土被融化的雪水打湿，变成了一片片吞人的沼泽。

“谁…？”

身后的男人淡淡地说：“等你病好了，我告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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