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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宋襄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千万个人生历程有千万种样,有雷同但绝对没有相同。公元前208年二月的一个清晨,大雨滂沱,无盐城的大门突然打开,十几个人从城门中冲了出去,冲进瓢泼大雨中。十几个下人簇拥着一个年轻公子哥儿,惶惶如丧家之犬,奔跑在通往齐国的官道上。
年轻的公子哥儿正是卿子冠军宋义之子——宋襄,就在半个时辰前,项羽斩杀了他父亲宋义,并在军营到处寻找宋襄,这是斩草要除根呀!幸得宋义还有几个忠心的心腹随从,他们找到宋襄,并护送其逃往齐国。对于此时此刻的宋襄来讲,他的人生历程恐难复制,短短几个时辰,他的命运犹如坐过山车,前一秒在顶峰,下一秒就跌入深渊。这感觉就两个字,“刺激!”话还要从昨晚说起。
宋襄,宋义之子,官二代,一个听话的乖儿子。当宋义将派儿子前往齐国为相的消息告诉宋襄之时,庆祝的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宋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将是一种什么感觉?这种重磅消息,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子来讲,激动的心情一时难以平静下来。父亲宋义的欢庆宴会上,宋襄只是跟着父亲象征性地与众宾客寒暄敬酒,然后趁人不备,悄悄溜出了军营,这天大的喜讯,他得跟亲近之人分享。
宋襄溜出军营,来到无盐县城的一小客栈里。“美人!我来啦!”当他进了客栈,推开一客房门时,止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声喊着。屋里生着火,两美人正围炉烤火,见宋襄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公子!想煞奴家了!”宋襄上前将两美人一扯,左拥右抱着坐回火炉边,“从今日起,你们要改口叫我大人了!哈哈哈!”宋襄抱着两美人,左右亲了一下。“青儿!少爷我要当相了,哈哈哈!去叫小二将他店里最贵的酒最好的菜上上来,今晚我要和美人一醉方休!”他对左边的美人说道。“诺!”那美女起身去喊店小二。“来吧!我的小宝贝!”宋襄又将魔抓伸向右边的美人,那美人很是受用,咯咯直笑。高兴的事当然要分享,房里的两美妾得知宋襄将去齐国为相,也是万分高兴,说不定这一下子自己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两美竭尽全力迎奉宋襄,场面一时变得旖旎香艳起来。这场景要是让刘迪舟看见,只怕肺都要气炸。宋襄左拥右抱的这两美人,正是他的青衿二妾。
刘迪舟的青衿二妾怎么会在这?细心的看官一定想到跟东阳县令有关,不错正是那狗官献媚,将两人送给了他恩师宋义。至于怎么又到了宋襄这里,那就是他两父子之间的事了,其中缘由不得而知。古时的女人很是悲催,尤其这妾般的女子,在那动荡的年代,往往身不由己,只能靠自己的身体和美色来保证自身生命的存在。至于贞洁?那是奢侈品!
一夜欢愉,春宵苦短。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宋襄搂着青衿二美还在睡梦中。突然,客房门被打得“啪啪”直响。“少爷!少爷!出大事了!”宋义的亲随在房外直叫唤。“什么事?叽叽喳喳的!”宋襄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打开房门。“老爷被项羽杀了!”亲卫着急说道。“啊?”宋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短几个时辰,这是他听到的第二个重磅消息。“项羽正派人到处搜你,你快逃呀!”“如何是好?”宋襄确定这事的真实性后,一时六神无主。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也来得太快了点吧!昨晚自己还将成为位高权重的齐相,今晨却又将沦为丧家之犬。“去齐国,求庇护。”亲随说道。“噢!”宋襄转身进房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连招呼都来不及跟床上的两美人打,就随着亲随匆匆跑出客栈。
宋襄带着随从,顾不上大雨滂沱,几人匆匆逃出无盐县城,朝着齐国方向奔去。“不行。”刚跑出城没多久,宋襄像是醒了梦般停住了。不能去齐国,他想得到的,项羽也想得到。况且项羽派出的是骑兵,他们几个徒步能跑赢骑兵吗?“快!换衣服。”宋襄指着一个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亲随说道,两人迅速脱下雨具,脱衣换衣。
穿好随从的衣物,“你,你,你!”宋襄指着那几个亲随命令道:“你,穿我的衣服往齐国边境跑,不准回头;你,快去彭城,将项羽杀我父亲的事告知大王;你,快去东阳,令县令立刻派人来无盐救我。”
这宋襄倒非等闲之辈,关键时刻开始冷静下来。他迅速有了计划,并立即实施。众随从听命,四散而去。宋襄从地上抓起一坨土,往自己脸上擦了擦,确定自己灰头土脸。他戴上斗笠,披上蓑衣,穿戴完毕。宋襄又检查身边剩下的几个随从穿戴的雨具,命他们将手中武器扔掉,确定他们跟普通老百姓无甚区别后,带着他们大摇大摆回身往无盐城而去。
回走没多久,天已大亮,雨继续滂沱。项羽的骑兵就奔他们而来。“什么人?”那些骑兵勒马问道。“齐人,去无盐城。”宋襄回答。“可否看见有人过去?”骑兵头目问。“看见了,看见了,好像还有个公子哥儿在其中。”宋襄指指来时路说道:“他们刚过去没多久。”骑兵头目看了看这几个面部黝黑的下人,没再做过多的询问。“追!头目带着骑兵沿着宋襄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三天后的东阳城县衙,刘迪舟被那帮衙役簇拥着进了衙门,衙役头目越过众人进了后堂。不一会儿,一瘦小干瘪小老头在衙役头目的带领下来到衙门前堂。“你是东阳县令?宋义的门生?”看着眼前这面无三两肉,留着三根老鼠须的矮小老头,刘迪舟疑惑之至?宋义可比他年轻多了!
“大胆!无礼!”那衙役头目喝道。那县令倒没作什么不愉快的表态,也没有回答刘迪舟的提问,反过来笑眯眯地问他,“你有献礼的消息?”“没有!”刘迪舟摇摇头。“耍我?”笑脸突然没了,“大胆刁民!你就不怕我的威武棍?”“我是来讨要我的东西的。”刘迪舟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东西?”县令楞住了,“是什么?”“大人!此乃您的前任,刘阿大,刘大人。”旁边那认得刘迪舟的衙役上前禀报。“哦!”县令重新又露出笑脸,他眯着小眼睛看着刘迪舟,“原来是你呀!”县令继续笑着问道:“你来要家眷的?”刘迪舟点点头,“还有我的财产。”他补充了一句。“想得美!”笑脸又突然消失,“来人!将这通缉要犯打入大牢。”“怀王不是宽恕了我的过错吗?”刘迪舟不解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那县令狡黠地回答:“拿下!”众衙役无奈,只好上前将刘迪舟拿住,黑白还真是可以颠倒!刘迪舟也没再多说,由着衙役将他押进大牢,关进牢房。
刚进大牢没多久,待得衙役出去了。“聊聊!”看着离得远远的狱卒,坐在牢房里的刘迪舟喊道。“大人!”狱卒知道躲不过,只好上前讪讪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没别的,告诉我牢里都关的什么人,有我的家眷没?”“还真没有!”狱卒说道:“要不您自己看?”说着话,那狱卒将关刘迪舟的牢门给打开了,任由他自己到各牢房查看。这狱卒估计吃了刘迪舟不少野味,这么大方,应是非常熟的熟人。“里面就关着我师父一人。”“你师父?谁?”
“你自己去看看吧!”那狱卒领着刘迪舟来到另一牢房。牢房里站着一人,一手端墨,一手拿笔,看着墙上的字出神。只见他头发蓬乱,胡子与头发一般长,像是一年都没梳洗过。“老曹?”刘迪舟看看他又看看墙上的字,“隶书!”他还真造出来了!古人诚不欺我,隶书还真是在牢房里被发明出来的。刘迪舟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曹谦怎么给关进牢房里来了?他可是一位人畜无害之人!
“为了替您辩解!”那狱卒小声告诉刘迪舟,“已经关了一年了。”“替我辩解?”刘迪舟不解,“辩解什么?”“一年前,您被打成通缉犯,师父不服,找县太爷理论,结果就被关了起来。”那狱卒继续说:“我师父也是倔强,没过几天,县太爷放他出来,他却硬是不肯出去,天天在这墙上写字,这一写就是一年。”合着这位是躲到牢里造字来了。
“老曹!”刘迪舟大声喊他,曹谦头都没回。“他不会聋了吧?”刘迪舟回身问那狱卒。狱卒摇摇头,“刘阿大!”狱卒高喊一声。“哪里?”曹谦立即回头,“师父在哪里?”他还死死记着刘迪舟是他师父。
“老曹!”刘迪舟非常感动,他动容地喊道。曹谦将手中笔墨一扔,用手撩开遮着眼睛的头发,“师父!”跪地就拜。刘迪舟连忙将他扶起,“快别这样。”“师父你看!”曹谦没跪了,他站起来拉着刘迪舟满房间转,整个牢房的每一处都被他写上了字。“我将字造出来了!”曹谦高兴地说。“好好好!”刘迪舟看着字高兴地说道:“你这还真是汉隶!”“汉隶?”曹谦不解,问道:“为什么是汉隶?”刘迪舟话一说出口,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忙掩饰,“你堂堂五尺男儿不是汉子是什么?汉子造出来的字,不就是汉字吗?你被关在牢房里,像个奴隶般,你造的字不就叫汉隶吗?”总算圆过来了。“好!汉隶好!”曹谦又一下跪倒地上,双手作揖,“感谢师父赐名。”刘迪舟只好又连忙拉起他,“你字造出来就该出去了,你不出去,如何将你发明的字传播开来呀?”曹谦一想也对,“出去!出去!”他笑眯眯地走出牢房。
刘迪舟和那狱卒跟在他后面出了牢房,“你既然认了他为师父,就当用心学他的那些字,以后他的衣食起居就由你来照顾。”刘迪舟对那狱卒说道:“等我办完这里的事,你俩就一起随我去盐城,我定将他这汉隶发扬光大,曹谦定会名垂青史!”“谢师祖!”狱卒忙两手一握,向刘迪舟行了个大礼,追着曹谦出去了。
偌大的监牢空无一人,刘迪舟继续又查看了每间牢房,房子像是被刚刚清扫了一遍,毫无半点痕迹可寻。刘迪舟回到关着自己的那间牢房,坐在那想着家眷都去了哪?莫不是———————?
就在刘迪舟胡思乱想之际,那狱卒端着面饼走了进来。此时的刘迪舟才意识到时间过得飞快,又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吃了半个饼,刘迪舟看着坐在对面的狱卒,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你叫什么?”。那狱卒抬头看了看刘迪舟,连忙吃完手中的饼,拍了拍手中的残渣,直起身子,行礼答道:“禀师祖!小的叫金狗子。”“金狗子?”刘迪舟直接将口中的饼喷到对方身上,这古人也太随便了吧?“不好,不好!改个名吧!”刘迪舟咳嗽清了清喉咙说道。“请师祖赐名!”那狱卒也不去管身上的饼残渣,拜跪于地。“看你与曹谦亦师亦友,那你就叫金友三吧!岁寒三友嘛!”刘迪舟想了想说道。“多谢师祖赐名!”那狱卒再拜,直起身子问道:“还请师祖解说一二?”“哈哈!”刘迪舟笑了笑,说道:“古人将松竹梅称为岁寒三友,简其意就是此三物所表现的高尚品格,值得效仿,我为你起此名,不仅有褒扬你交友之雅趣,而且也希望你成为一个有高尚情操之人。”那狱卒是聪明人,听刘迪舟这一说,知道这是个好名字。“多谢师祖!”又一次脑袋叩拜于地。
刘迪舟与他又聊了会儿,总感觉此人太过谦恭,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再询问他有关自己家眷的事,他是一概不知,哪怕是听说了点什么?到了他这里也是没听说过。这种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让刘迪舟很是无奈,很想早点结束这顿简易的中餐。
“啪啪!”木棍击打牢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接着一粗暴声音传了过来,“金狗子?谁让你坐在这?怎么还开了牢门?不要命了?滚!”。刘迪舟抬头一看,正是上午那带头的衙役头目。坐对面的金友三一听到那人的话语,连滚带爬钻了出去。那衙役头目一手拿着木棍敲着另一手掌走了进来,“先生!县令大人有请。”言语甚是不恭。刘迪舟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手中的饼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将仅剩的饼吃完,拍了拍手中的残渣,休息了会儿。“让县令来这见我!”他非常强硬地说道。“什么?”那衙役头目直愣愣地看着他,这态度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从来只有他强硬,还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头目正要发作,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冲动,自第一次与这光头交手,他就知道什么是高手?什么叫实力?他讪讪退了出去。
刘迪舟倚着牢房的墙假寐,东阳县令跟着衙役头目进了牢房,一进房间就看到房中案几上的那几个面饼,他挥了挥手,下人鱼贯而入,将面饼撤下,换了酒菜摆上。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县令又挥挥手叫下人们退下,牢房里就只剩下县令和刘迪舟两人。“请!”县令坐到原先金狗子坐的蒲团上,示意刘迪舟吃点喝点。
刘迪舟对这县令没什么好感,他看了看案几上的酒菜,又看了看这脸没几两肉却满脸堆笑的眼前人。“我的家眷呢?”他问道。县令看刘迪舟对酒菜不感兴趣,颇为尴尬,他面部肌肉稍微**了一下,仍满脸堆笑地回答,“你的家眷已经被严先生领走了,至于你的财产————”县令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就两千两银子。”刘迪舟听他这么一说,一想也对,好像自己已经带走所有银两,这两千两白银还是老王头留下来的。“不过如果你替我去办一件事,我可以另加两千两白银一并送给你。”那县令接着说道。县令前倨后恭态度的变化,没引起刘迪舟的警惕,他这人记恩不记仇,既然严管家接走家眷,财产县令又答应归还,原来对这县令不好的印象变淡了。可办一件事要花费两千两白银,这事的难度系数肯定不小,刘迪舟一百个不愿意干。“我凭什么要替你办事?”他冷冷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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